黃沙漫漫,隻剩骨架的車上能容納兩個人,一人開車,一人支著槍。
他們圍著麵巾,防止行車途中黃沙灌進口鼻當中。
改裝過的“骨架”車駛過,揚起漫天黃沙。
打頭的一輛車上男人半個身體從幾乎可以算沒有的車頂探出去,架著一把機槍,手裡還拿著鏡片開裂的望遠鏡。
“還有水沒有?”男人扯
開車的人一隻手放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放到座椅下摸出一個瓶子,晃了晃以後也喊“沒了!”
“老大昨晚用了不少冰。”開車的人忽然說。
男人低頭,踹了一腳開車人的後背,語氣不善地罵道:“你什麼意思?說老大不對?”
開車的不說話了,沉默著開車。
男人摸了把自己的頭。
連喝的水都不夠,更不可能有水洗澡,除了基地裡那些有權有勢的以外,其他人無論男女都會剃光頭,分泌了油脂用帕子擦一把就行,雖然沒水也擦不了多乾淨,但至少比有頭發強。
“這麼久了都沒看到人。”男人從兜裡掏出一根煙,他把煙塞到嘴裡,也不點火,就這麼含著,這根煙曆經滄桑,煙蒂上不知道多少牙印,就這樣也不舍得點燃。
男人拿起望遠鏡左顧右盼,依舊是除了黃沙什麼都沒看到。
車隊就這麼在揚起的黃沙中前行。
天色逐漸暗沉,男人剛剛張嘴想說什麼,就忽然大喊道:“停車!”
司機立刻踩下了刹車,男人有些手抖的拿起望遠鏡,前方不遠處的有一座方形的建築,不高,甚至隻有一層,但絕沒有人會那建築簡陋,他能看到亮起的招牌,白色的燈管在夜裡格外顯眼。
“隆盛超市……”男人喃喃道,“超市?!”
他咽了口唾沫。
他明明記得這邊什麼都沒有,以前倒是有個基地,但已經被他們打下來,完全廢棄了,現在過去隻能看到被火焚燒殆儘的殘骸。
“楊哥!”後麵的人喊道,“前麵好像有光!”
望遠鏡隻有一個。
楊豪轉頭喊道:“朝那邊開!都小心點,看到人先開槍!”
後麵車上的立刻應道:“知道!”
他們的臉上露出激動興奮地笑,嘴角幾乎咧到了耳邊,狂熱的臉上眼睛赤紅。
這些天基地資源變少,他們一直摩拳擦掌等待著搶一票大的。
他們什麼也不生產,隻知道掠奪,卻反而因此安全,那些埋頭生產的基地大多都已經消失不見,現在還能維持生產的幾個基地都是武力值比他們還要強的。
楊豪也在笑,他架著槍,準備著隻要看到人就先掃過去。
十幾輛車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停在了超市門口。
在看到超市大門時,有人不敢置信地大喊道:“玻璃?!”
現在已經不產玻璃了,這東西不能吃不能喝,也不是必須品,基地裡除了趙老大住的頂層有一扇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外,整個基地都看不到任何玻璃製品。
沒人買,也沒人買得起。
可這裡竟然用玻璃來當大門。
楊豪瞬間做出了決斷:“不抓活的,直接打!”
打下來再說!
楊豪率先把槍頭對準了大門,他架在車頂的是重機|槍,也是基地唯一一把,是他地位的象征,也是鞏固他地位的重要工具。
他們都等待著玻璃大門被打碎,等著裡頭的人出來迎接子|彈,或者他們衝進去,把裡麵的人屠
殺乾淨,將裡頭的一切東西據為己有。
然而——
他們想象的畫麵沒有出現。
子|彈飛到一半,忽然被一道無形的牆攔了下來。
他們親眼看到子彈在空中消融,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有人說話,空氣都變得格外安靜,子|彈連彈殼都沒有留下,好像它們從未出現過,除了微熱的槍身,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子|彈曾經出膛。
“那、剛剛那是什麼東西?”有人打破了沉默,聲音急切又顫抖的問。
沒人能回答他。
這個建築太詭異了,不僅不破爛,還堪稱光鮮。
湧入腦中的熱血降下來,楊豪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想要建造這樣的建築,沒有幾年時間不可能,先要處理土地,讓黃沙變得硬實。
光是這一步起碼也要半年時間。
更彆提運送材料這些了。
楊豪的心跳忽然變快,這樣不計成本的投入,不是大型基地根本不可能做到。
但這還算平常的,有些大基地不缺人不缺資源,修這樣一個“超市”不是不可能。
但剛剛那道無形的牆是什麼?
那不是能修造出來的東西。
“回去!”楊豪,“先回去!”
他們必須回去告訴趙老大,之後該怎麼辦他們拿不了主意。
有膽大的人說:“楊哥,咱們要不要下車過去看看?”
“現在回去了,能告訴老大的信息也不多。”
趙老大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他的好脾氣隻對著那些能給他好處的人,給不了他們這些靠他吃飯的下屬。
楊豪沉默了兩秒,他回頭掃視了一圈,點中了一個低著頭戴著頭巾和麵巾的年輕男人:“陳傑,你去。”
陳傑猛然抬頭,他連忙說:“我、我、我不行,我……”
“你要是不去,就留在這兒吧。”楊豪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沒有一個人為他說話。
誰也不知道那道牆究竟是什麼,也不知道人要是碰上了會不會也和子|彈一樣消失,總要有人去試,不是彆人就是自己。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陳傑。
陳傑雙腿顫抖的離開了車子,慢慢走向超市。
他一步步地朝前挪,沒往前一步就先用腳尖探一下,如果那道牆會讓人也像子|彈一樣消失,那這樣起碼能保證他隻是少一隻腳,不會死。
為了防止陳傑後退,其他人都舉著槍,但凡陳傑敢逃,或者敢後退,子|彈就會無情的朝他襲來。
陳傑的大腦一片空白,他其實也不敢逃,隻能慢慢挪動。
沒人催他,可每動一步,陳傑額頭就會落下大滴的汗水。
終於,他的腳尖在探到某個地方的停下了,麵前有一道透明的牆,阻止了他的去路。
陳傑呆愣的看著自己的腳尖——他的腳還在!
他下意識的轉頭看去。
楊豪卻說:“把手放上去。”
陳傑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沫,收回腳以後把手掌貼在了那道透明牆上。
隨後他脫力地跪坐到了地上。
安全了,他是安全的!他不用死了!
其他人紛紛下車,隻有司機還在車上,這是他們的習慣也是俗成的約定。
一有事上車就能立刻走,司機甚至不會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