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賣?!”高樓頂層突然傳出一聲爆嗬。
十幾個壯漢低著頭,他們眼觀鼻鼻觀心,都當自己是啞巴。
隻有趙慶站起來,他氣得臉色漲紅,話也不知道怎麼說了,喘了幾口粗氣之後才憤恨地踹了一腳最近的人,踹完後他才平複下來,眼裡的血絲也逐漸褪去。
很快,趙慶又恢複了平靜沉穩的模樣。
“不對,一定有什麼原因。”趙慶很快想到了那個名為超市的基地。
距離戰爭已經過去了三百多年,書籍大多已經毀壞了,隻有一些基地還會保留過去人類文明的成果,所以趙慶並不知道超市是什麼。
超級市場這個東西,甚至這個概念,都已經消失了。
趙慶認為隆慶超市就是那個奇特基地的名字,他麵無表情地說:“準備準備吧,再跑一趟。”
他以為對方的把柄被自己捏在手上就能高枕無憂,但沒想到對方沒有來找他低頭,更沒有讓利,對方直接把他的後路切了。
問題是趙慶雖然知道對方可能這麼做,但對此毫無辦法,鴻天基地和他隻是買賣關係,兩邊沒有什麼深情厚誼,他很清楚,就算他拿出所有誠意,鴻天那邊也絕對不會答應不跟隆盛做生意。
畢竟水和鹽,人要活下去就缺不了這兩樣。
鴻天就算不缺水,但怎麼可能不缺鹽,哪怕他們連鹽都不缺,食物和布料總是缺的。
無論哪一樣,都是趙慶無法提供給他們的,趙慶現在能給的,除了人就是人。
但哪怕是人,276自己都不夠用了,更彆提換出去。
說到底,還是資源不足,沒有資源,彆人就不會把他當回事,276是打不過的鴻天的,鴻天裡的半大小子都能人人配一杆槍,276沒這個條件。
趙慶知道自己此時該低頭了,但他也並沒有覺得自己輸了,短暫的氣憤過後,趙慶找來兩個頭腦還算靈活的下屬,把其他人趕出去後就和他們商量起來。
既然已經確定了低頭,那就要確保自己能利益最大化。
“現在還不知道他們要的到底是哪個人,但應該不是女人就是孩子。”趙慶坐在沙發上,其他兩個人站著,趙慶繼續說,“我們現在能跟他們交易的就是人,但什麼人,哪些人,這些要挑一挑,最好能把他們要的人最後送過去。”
他要拿到了全部好處再讓對方得償所願。
這樣對方有了麵子,他得了裡子,雖然這樣還是有點虧,但總體來說是賺的。
另外兩個人也有自己的看法,他們先看了趙慶的臉色,看出趙慶現在還算好說話以後才說:“其實我覺得不用送人過去。”
趙慶一愣,挑眉看向說話的人。
這個人算不上是他的心腹,但也有點小聰明,之前和其它幾個基地打交道這人都在。
作為一個領導者,趙慶希望自己手下做事的人越多越好,但分權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他的心腹裡基本沒有聰明人,能挑出這兩個都是趙慶矮子堆裡拔高個。
他並沒有把自己看成狼群頭狼,而是把自己當做牧民,基地裡的大多數都是他養著的羊,下屬就是他的犬,狼群中總有狼敢於挑戰頭狼,但狗是不能噬主的。
“你繼續說。”趙慶點點頭。
那人咽了口唾沫,謹慎地看著趙慶,隻要趙慶的臉色一有不對他就會立刻閉嘴。
“人在基地裡才最好。”
這個道理趙慶清楚,於是那人繼續說:“最好能一直在基地裡,這樣我們才能在跟隆盛做交易有主動權,把人送過去,以後就難說了,但隻要做生意,就肯定得把人送過去,就算不是今年,明年也肯定要送。”
“到後年,我們手裡就沒有資本了。”
“而且他們有水有糧,肯定也有武器,老大,我們現在槍不夠,子彈也不夠,鴻天那邊一直不願意賣武器給我們。”
“更何況我們不知道他們要的人究竟是誰,如果我們猜錯了,第一批就把人送了過去,那之後……”
他們的武器一直靠的是掠奪,但周邊已經搶無可搶,再想補充,就得做好孤擲一注的準備,去跟大基地拚個你死我活了。
但哪怕贏了,長遠來看也不是好事,因為他們不生產,不生產就是竭澤而漁,池子裡的魚總有吃完的一天,那接下來呢?
這個道理基地裡有腦子的人都知道,但以前沒人敢說,連趙慶自己都不敢說。
刀一直懸在頭上,隨時都可能落下來,可隻要不說,不去看,就能粉飾太平,日子還能過下去。
他在極力的營造一個良性發展的假象,就是擔心基地裡的各方勢力一旦因恐懼開始動作,後果就不可預估,他們很可能瓜分276,然後帶著自己的人和物資投奔彆的大基地。
趙慶沒有打斷他,反而看了他一眼讓他繼續說下去。
“我覺得要不然這樣。”年輕男人小心翼翼地說,“讓他們到基地裡來做生意,他們想要的人他們也能自己接觸,接濟,但不能帶走。”
“就算真的要帶走,我們也能要一筆大的。”
“在我們眼皮子底下,他們就算想把人搶也不容易。”
“這麼做有風險,但長遠來看,是比給他們人更劃算的。”年輕男人陳述完利弊就閉上了嘴。
趙慶沒有說話,他在沉思。
兩個選擇都有風險,看起來前者的風險要小一些,但收獲也很有限。
但後者的風險大,可收獲也大,現在就看他敢不敢冒險了。
兩個人年輕人也不勸,過了半個小時,趙慶才站起來:“走吧,今天就過去。”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就不會再改了。
一群人再次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基地。
這個時候夜生活還沒開始,貧民窟的人還在熟睡,但也有人拿著木棍,一家家的敲門——他們是來收保護費的。
付不起就得被帶走,貧民窟沒有老人,老人都死了。
年輕男女可以去做苦力或者關進籠子裡,小孩則可以販賣器|官。
每天都有人被帶走,每天城外的黃沙裡都會多一具沒有姓名的屍體。
但他們的生死無人在意,黃沙一吹,就能掩埋一個人存在的所有痕跡。
·
和葉舟料想的一樣,在鴻天基地拒絕再賣水和鹽以後,趙慶還是隻能轉頭再來找他。
隻是這一次趙慶的態度誠懇了許多,他提出建議以後還說:“你們不用擔心我們做什麼,畢竟是要長久合作的,鬨翻了對我們也沒什麼好處。”
他已經打聽到鴻天基地在隆盛這邊買了幾百噸水。
還是來的路上屬下告訴他的,當時他就差點從車裡掉出去。
幾百噸!
這能買多少人!
不不不,能買多少槍,多少子|彈。
他甚至不敢細想,越是細想,就越是後悔。
畢竟那些水原本應該是他的!
但現在也不晚,趙慶安慰著自己,但有了前麵的事,他的語氣就不由自主的急切起來:“你們如果要住進去,我來安排房子,不住進去,我也能讓把城外的地給你們整一整。”
他做出了讓步,然後十分體貼地說:“你們要是擔心有危險……”
趙慶頓了頓,他實在不知道怎麼做下這個保證,畢竟他是不可能和葉舟他們同吃同住的,但如果不是他,換一個人,估計對方不會相信。
但還沒等他想出下一句要說什麼,就聽見一道男聲——
“危險倒不擔心。”
趙慶朝陳舒身後看去,一個穿著白色短袖的年輕人從裡頭走了出來,他很年輕,年輕得過了分,這個年輕指的不是年齡,而是皮膚,他的皮膚細膩,雖然算不上雪白,但要是站在趙慶這邊的人堆裡,簡直能白到發光。
他留著短發,眉目漆黑,身高大約有一米八左右,但身材勻稱修長,並不像個竹竿。
尤其是他露出的手臂,肌肉線條流暢,並不誇張,可這樣的肌肉才是活的,不是為了追求塊頭大針對一個地方練。
趙慶這邊就有人為了追求更大的肌肉,更誇張的震懾力給自己打針,最後打到感染,人都廢了,自不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的聲音很清朗,不帶一點沙啞。
這樣一個人,趙慶不敢有一點小看他,但凡沒點能力,是養不出這樣一身“白皮”。
哪怕是趙慶自己,也隻是比屬下白那麼一點點,還白得十分有限。
趙慶看著對方輕鬆的走下台階,但他緊抿著唇,如臨大敵。
如果對方是個一看就老謀深算的人,他反而不會這麼緊張。
“趙老大。”葉舟走到防護罩的最邊上,陳舒看到葉舟過來後就退到了一邊。
現在葉舟和趙慶麵對麵,葉舟微笑著說:“安全問題我不擔心,我有這樣的防護罩,你們也應該知道你們動不了我們,我們卻可以動你們。”
“但我們現在沒動你,原因你也知道。”葉舟,“你是聰明人。”
趙慶想皺眉,他不需要思考,上位者的本能就占了上風,葉舟的話翻譯到他的大腦中,就是葉舟在挑戰他的威信和地位,因為葉舟說話的語氣方式,完全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態度。
“你不用反駁我。”葉舟說,“我也不是來和你鬥的,你當你的土皇帝,這和我沒關係。”
“我來做生意,並且到你的基地去也另有目的。”
葉舟點明了兩邊想要什麼,繼續說:“我們合作的好,對你對我,都有好處,合作不好,打起來了,我們的損失就不同了。”
他說話的時候,超市裡的人都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