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對葉舟動手,那直接對鄒鳴下手?”一臉胡子的男人規矩的站在趙慶麵前。
他的身後站著二十多人,這些人勉強都算是趙慶的心腹,是趙慶現在最有力的擁躉和武器。
但趙慶卻沉默不語,長久不用的腦子終於開始轉頭,他有些費勁的搖頭,厚重的實木椅子隨著他的動作輕微晃動,沒人敢注視他,哪怕此時的趙慶連站起來都困難,但手下們依舊不敢表露出一點不尊重。
“殺了鄒鳴,你怎麼保證葉舟不會報複我?”趙慶疲倦的靠在椅背上,“他可不是個好人。”
好人怎麼當商人?怎麼敢跟他做交易,趙慶從沒覺得葉舟是好人,隻是沒想過葉舟的心機會這麼深。
多年的讓步,隻是為了麻痹他的警惕。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基地的方方麵麵都已經被掌握了。
這些站在他眼前的心腹,現在還願意對他低頭,隻是因為他們的地位因他地位的穩固而穩固。
一旦葉舟離開,不再補給,這些人還會乖乖聽他的話嗎?
葉舟設下毒計,不是為了當時就打垮他,而是為了過幾年,甚至十幾年,哪怕他走了,276基地依舊在他的掌控中。
現在想起來,趙慶都覺得頭皮發麻。
他沒見過葉舟這樣的人,在這裡生活,所有人都覺自己有今天沒明天,想得最長遠的也就是明年,最多到後年,但葉舟連未來十幾年,幾十年都想到了。
趙慶神色複雜,他恨葉舟,又不可避免的佩服他。
他的精明在明麵上,葉舟的精明卻掩藏在數次退步後。
人人都知道他趙慶是個聰明人,卻有不少人都以為葉舟是個好人。
畢竟葉舟從不插手基地的事,也不虐|待窮人,相反,他興致來了的時候還會給沒有父母的孩子提供食物和居住的地方,在不少人眼裡,葉舟好的不像真人,像故事裡的聖人。
偏偏就是這個聖人,讓趙慶有苦說不出。
趙慶看著那群低著頭的人,他平靜地問:“你們覺得葉舟是怎麼樣的人?說真話,我不會怪你們,出了這扇門,門裡的事都沒發生過。”
沒人說話。
趙慶看著領頭的大胡子男,男人咽了口唾沫,他小聲說:“葉舟是個陰險的人。”
趙慶笑了笑:“繼續。”
男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趙慶的臉色,接著說:“收買人心……”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實在是趙慶雖然表現的很恨葉舟,可葉舟並沒有做讓他們難受的事,反而讓整個基地收益。
其他人也覺得葉舟在收買人心,可這些人心收買了有什麼用?葉舟有那麼多東西,難道看得上這個基地?退一萬步,就算他想當土皇帝,那他也早該動手了,等到現在做什麼?
所有人都覺得趙慶反應過激。
趙慶也聽懂了,他疲憊的閉上眼睛:“你們出去吧。”
手下們如釋重負,規矩的又站了幾秒後才推門出去,不到二十秒,人走的乾乾淨淨。
偌大的屋子裡隻剩下趙慶自己。
他的情人們待在各自的房間裡,沒人願意在這個時候出去。
趙慶仰頭看著頭頂的燈,某一瞬間,他覺得自己這輩子似乎什麼都沒得到。
不知道從什麼開始,權力已經不能讓他快樂了,他坐到了基地最高的位子上,從此失去了追逐的目標。
家庭?他沒有家庭,也不向往家庭,但某些時候他又希望能得到家庭的溫暖,但情人們給不了他,她們都怕他,哪怕故作親近,他都能看清她們的恐懼和痛恨。
他甚至篤定,隻要給她們機會,她們殺他的時候手都不會抖一下。
手下?他對他們更沒有感情,手下隻是他鞏固地位的工具,人能對工具投射什麼感情?
聽話就誇一下,不聽話就打,打到聽話為止。
隻有食物,現如今隻有食物能帶給他滿足,他的所有欲|望都變成了食欲。
最開始隻是發泄,到現在他已經離不開食物了。
然後把自己吃成了這副模樣。
高油高糖高鹽,尤其喜歡炸物,淋上各種醬料,他每天早上都要吃一隻炸雞,兩個漢堡和一堆薯條,平時也不再喝水,隻喝可樂和各種甜味飲料。
更彆提中午和晚上。
趙慶的眼睛被燈光晃花了,他閉上眼睛。
他感覺自己已經死了。
·
“你怎麼沒告訴我趙慶在找你麻煩?”葉舟憋了兩天,終於沒忍住在睡前走到了鄒鳴的房間。
他倚靠在門框上,頭頂的燈光落在葉舟身上,給他的肩膀和鼻尖鍍上了一層銀色的高光。
鄒鳴坐在床邊,他身材比例很好,哪怕現在還沒完全發育,身高隻有一米七五,可一雙長腿已見雛形,現在那雙腿隨意是支在地上,沒穿衣服的上身削瘦卻不失肌肉,像是從要價不菲的人體模特。
“我能解決。”鄒鳴伸手從旁邊的櫃子上拿起上衣,套上後才看向葉舟,“過來坐?”
葉舟走過去,坐到了鄒鳴的身邊,但和鄒鳴保持著距離。
“如果趙慶找上門,你準備什麼時候才跟我說這件事?”葉舟的語氣嚴肅。
他是個很寬和的“家長”,幾乎沒對鄒鳴用這樣的語氣說過話。
鄒鳴微微低著頭,他聲音很輕,曾經清亮的嗓音因為變聲期變得微微沙啞,因為聲音夠輕,所以無端給眼前正常的情景加了幾分若有似無的曖昧,他說:“趙慶現在已經動不了我了,我知道怎麼做,不想讓你擔心。”
“你才多大?”葉舟覺得如今才十五六歲的鄒鳴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趙慶不敢懂我,未必不敢動你,他忌憚我,但不代表他永遠都會忌憚我。”
一旦他走了,趙慶剛開始可能還會擔心,但時間一久,趙慶肯定會有動作。
葉舟:“趁我還在,這些事你都應該跟我說一聲。”
鄒鳴抿了抿唇:“你總要走的。”
葉舟:“……”
“起碼,我能解決你的後顧之憂。”葉舟伸手準備拍拍鄒鳴的肩膀。
但鄒鳴去突然抬手,抓住了葉舟的手。
鄒鳴看著葉舟的眼睛,兩人四目相對,鄒鳴眼底的情緒就這麼毫無阻隔的映入了葉舟的眼簾,葉舟幾乎被那些流露的情緒灼傷了。
他想收回自己的手,鄒鳴卻死死握住,好像葉舟想收回去,就必須把他的手砍斷。
這一刻,葉舟有些後悔給鄒鳴的房間裝的是黃光燈。
實在是太曖昧了。
葉舟沒有動,他的大腦有瞬間停擺。
過往的一切在此刻紛至遝來,葉舟在這個麵容已經變得熟悉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成年鄒鳴才會給他的感覺。
有時候隻是一次呼吸的時間。
一個眼神的事。
鄒鳴忽然說:“你彆走。”
他想說很多話,但無數思緒從腦中閃過,最後隻說出這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