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用力的回抱了鄒鳴,他輕拍了幾下鄒鳴的後背,正想分開,但剛剛動作就被鄒鳴抱得更緊了。
“……”葉舟在鄒鳴的耳邊小聲說,“陳舒他們還在呢。”
鄒鳴這才緩緩放鬆,十分不情願的鬆開了葉舟。
他看了眼陳舒和周遠鶴,眼底的嫌棄一望即知。
陳舒嘴角抽了抽:“我們過來看看你好不好。”
鄒鳴麵無表情:“還不錯,進來坐吧。”
說完就拉著葉舟的手腕走進了屋子。
剛走進去,葉舟就驚住了——十年了,這裡竟然沒有任何變化,無論是地毯和櫃子沙發,都維持著他離開前的樣子,明明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家具,卻像寶貝一樣被人珍惜著。
時間好像沒有在這兒留下任何痕跡。
葉舟轉過頭看向鄒鳴,鄒鳴一如既往,隻是以前的葉舟看不懂鄒鳴眼底克製的感情。
現在能看懂了,葉舟心裡五味雜陳。
陳舒和周遠鶴兩人輕手輕腳的走到陽台去,把室內的空間留給葉舟和鄒鳴。
看著兩人離開後,葉舟才問:“我當時走了以後,你聯係過我嗎?”
鄒鳴搖頭:“你前腳走,趙慶後腳就帶著人把超市砸了,放了把火,燒得乾乾淨淨。”
葉舟愣住了。
鄒鳴不帶任何感彩地說:“貧民窟的人隻是看著,他們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了,所以什麼也不去做。”
“過去太久了。”鄒鳴似乎知道葉舟想問什麼,他在葉舟問出口之前就答道,“不過也不怎麼失望,談不上生氣,任何人在多年打壓和馴養下,都會失去反抗的能力。”
這些鄒鳴曾經不能說的話,現在都能說了。
鄒鳴看著葉舟的眼睛:“其實後來我也想過,如果當時你能帶走我,我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會變成一個怪物,一個隻能依靠你而活的怪物。”
“無論我看起來多強大,多有能力,實際上卻是離開你就活不下去的巨嬰。”
這個形容讓葉舟有些哭笑不得:“不能這麼說,你當時隻是年紀太小了。”
鄒鳴搖頭:“不是,我對你的感情很複雜。”
鄒鳴近乎殘酷的剖析著自己:“那時候我腦子裡隻有一件事,就是讓你看到我,一直看著我。”
“所以我嫉妒莎拉,仇恨一切你身邊的人和事。”
“但那是一條死路。”鄒鳴說。
葉舟看著鄒鳴,他怎麼也沒想到,兩人“久彆重逢”,他從鄒鳴嘴裡聽到的卻是這麼嚴肅的內容,但他竟然不覺得尷尬,也沒覺得恐怖。
見過小時候的鄒鳴後,他更能理解鄒鳴了。
就像鄒鳴了解他一樣。
“你喜歡這樣的生活。”鄒鳴忽然說,“你一直走在路上。”
“但那時候的我不是,我隻想停下,屋子裡隻有我們兩個人,誰也不要來打擾我們。”
葉舟點點頭:“你說的對。”
曾經葉舟也以為自己向往的是平靜的生活,或許他需要成就感,但不多,一個超市就能滿足。
但經曆得多了,現在如果有個人告訴葉舟,你必須重新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葉舟很肯定,他是接受不了的。
他喜歡現在的生活,雖然有危險,有不能預知的糾結和痛心,但他依舊想就這麼走下去。
哪怕他能帶給每個位麵的東西不多,但隻要有一個人因此受益,他就會感到巨大的滿足。
那種滿足感已經不是經營一家超市能提供給他的了。
葉舟笑道:“所以我們之間是有緣分的。”
“該相遇的時候相遇,該分開的時候分開。”
“這麼看,老天爺還是很眷顧我們。”葉舟的眉眼彎彎,他很少這麼笑。
鄒鳴也笑了,不是僵硬的笑容,而是自然的,暖春化雪的微笑。
葉舟:“我渴了,幫我接杯水吧。”
他自然的像是自己才是這裡的主人。
鄒鳴走去廚房給葉舟接了杯溫水。
好在趙慶隻折騰超市,沒有折騰自己的享樂設備,空調和淨水器一應俱全,但葉舟總覺得這裡的一切都有種違和感。
剛看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但仔細看卻發現櫃子的木紋和之前的不一樣,地板也是。
桌子甚至沙發也一樣。
鄒鳴端著水杯出來,看到葉舟在打量沙發後解釋道:“這裡的東西都被毀了,我花了點時間才重建。”
葉舟問道:“既然貧民窟的人都不敢反抗,那當時是誰支持你的?”
鄒鳴坐到葉舟身邊,他沒有動手動腳,隻是看著葉舟的側臉說:“支持趙慶的人也能支持我,他們不在乎誰坐在上麵,隻在乎自己能不能得到好處。”
他們沒有膽子自己推翻趙慶,卻願意給鄒鳴打開方便之門,在鄒鳴勝券在握的時候再反水。
那一晚的血與火燃儘了這個基地屬於趙慶的最後一絲生氣。
當鄒鳴提著趙慶的人頭,走到最高處的時候,他的內心沒有任何波動。
他站在這個位子上,隻是想重建他有關過去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