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將桌上幾張折子推到了桌子中間。
“這裡是今兒個剛送來的折子,除了一些九邊催糧催餉的破事外,還有一件事得馬上草擬出意見,並送呈陛下禦覽的,那就是老安卸任後,遼東督師一職的人選問題。”
一提到這個問題,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肅穆起來。
原因無他,隨著察哈爾部落的歸順,宣大一帶的局勢已經變得不再緊迫,盤踞在遼東的後金也成了對大夏威脅最大的勢力。
而遼東督師一職事關遼東安危,一旦任命的督師能力不行,整個遼東的戰局將會出現不可逆轉的危害。
君不見十多年前,太上皇親率二十萬大軍禦駕親征,最後在薩爾滸大敗而歸,整個大夏的國勢一蹶不振,直到現在都沒緩過來。
“安王爺。”賈瑜說話了。
他看著安再師問道:“你遼東督戰十餘載,可以說若是論對遼東的了解,整個大夏你若是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你能否說說,如今的遼東到底是怎樣一個局麵?”
一提起遼東,安再師原本輕鬆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他沉默良久,過一會才緩緩開口道:“若要說遼東局勢,就得先說說那賊酋努爾哈赤。
這個老賊自從十六年前以十三副鎧甲起兵至今,已經將幾乎所有女真部落全部收到了他的麾下。
十三年前他在薩爾滸大敗我大夏大軍後,實力更是得到了如同滾雪球般迅速膨脹。
截至目前為止,努爾哈赤的後金國共有女真八旗兵馬共八萬人,另外漢八旗三萬餘人,以及投靠他的蒙古兵馬兩萬餘人。
總兵力約莫十三萬人左右,而且那個老賊極為凶殘且毫無人性,動輒便對我漢人施行屠戮之事。
十三年前,我漢人在遼東共有百姓兩百六十餘萬,可截至目前為止,我遼東的漢人僅剩五十多萬,各位可知原因?”
賈瑜忍不住顫聲道:“難道全都被……”
安再師眼中泛起赤紅,緩緩道:“沒錯……剩下的兩百餘萬百姓全都被努爾哈赤和後金國的那些建奴們給屠了!”
“好賊子!”
就連性子較為溫和的東平郡王也忍不住吃喝一聲,手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茶杯劈裡啪啦的掉落地上。
牛繼宗則是一臉肅然道:“安王爺,如此大事您為何不上折子稟報陛下?”
“稟報陛下?”安再師輕哼一聲,“牛伯爺,如此大事,你以為本王敢隱瞞下來麼?”
牛繼宗沉默了,死了兩百多萬人。
這麼大的事情安再師就算有十八個膽子也不敢隱瞞不報,再說了,當今皇帝和他太上皇又不是聾子瞎子,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能隱瞞得了?
可這件事卻被壓下來了,這就說明皇宮裡的兩位皇帝不想讓這件事傳出去。
安再師犀利的眼神看著牛繼宗和王子騰:“你們皆以為這些年本王在遼東是白呆的嗎?太上皇和皇上都是傻子,每年兩百多萬兩的遼餉都喂了狗不成?
本王告訴你們,沒有這筆銀子,遼東早就撐不住了。”
牛繼宗和王子騰二人也算是軍中名宿了,但人的名樹的影,安再師鎮守遼東十多年積累下來的威嚴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
二人被安再師眼神這麼一瞪,一時間居然訕訕的說不出話來。
東平郡王則是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隻是,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了起來。
“那是因為你無能!”
眾人順著聲音扭頭一看,說話的人居然是坐在一旁的賈瑜。
此時的賈瑜早已沒有了方才和安再師談笑時中嘻嘻哈哈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肅穆,冷哼一聲。
“努爾哈赤可以總兵屠戮我大漢百姓,可你呢?你又乾了些什麼?”
賈瑜一拍桌子,瞪著安再師怒吼道:“朝廷每年撥給你們兩百多萬兩的遼餉是給你們用來殺韃子的,不是讓你們躲在城池裡瑟瑟發抖的。”
“好小子!”被賈瑜一句“因為你無能”氣得渾身顫抖的安再師指著賈瑜怒道:“你倒是說說,老夫怎麼個無能法?你小子今天要是不說出個子醜演卯來,老夫定要你好看!”
王子騰和牛繼宗看到賈瑜居然敢當著安再師的麵說他無能,也是大吃一驚,隨即麵露擔憂之色,這件事要是一個處理不好,搞不好今天這兩位就要在這裡大打出手。
今天可是他們當值的第一天,兩位軍機大臣便在軍機處大打出手,若是傳了出去,軍機處的大名可就要臭了,那些內閣和文官們還不知道怎麼嘲笑他們呢?
“好,那我就說說好了。”
被安再師這麼怒視,賈瑜一點都不帶膽怯的。
“本侯今天就教教你。”
賈瑜說完,扭頭對一旁的穆蒔拜笑道:“穆王爺,勞煩你再給咱們倒杯茶,小子我有些渴了。”
穆蒔拜也沒想到這廝居然還有心情喝茶,有些哭笑不得指了指他,“你小子,還真把本王當成你家的仆役了?”
不過雖然是這麼說,但穆蒔拜還是親自倒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擺在安再師麵前。
“老安,喝口茶,咱們且聽聽賈小子是怎麼說的。”
安再師輕哼一聲,接過茶杯喝了一口,一口子熱茶下肚,心中的火氣倒是小了一些。
賈瑜將茶水一飲而儘,擦了擦嘴巴這才對安再師道:“安王爺,我這麼說其實是並非無的放矢。
我且問你……朝廷每年下發的遼餉多達兩百多萬兩,而你們遼東軍撐死了也就十二三萬人,沒錯吧?”
“嗯。”
安再師點點頭,表示沒有異議。,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