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的事定了下來,但昌平帝感覺還是有些不放心,下朝之後他又將五位軍機大臣和所有內閣成員都叫到了禦書房議事。
正所謂事小開大會,事大開小會。
現在,禦書房裡的十三個人可以說是整個大夏的主宰也不為過。
禦書房的牆上掛著一副碩大的遼東布防圖,上麵可以清楚的看到整個遼東的駐軍布防情況。
作為曾經當了十多年遼東總督的人,安再師當仁不讓的當起了講解員。
“後金的兵製和我大夏不同,後金的兵力分為正黃、鑲黃、正藍、鑲藍、正白、鑲白、正紅、鑲紅八旗。
其中正黃、鑲黃和正白三旗為上三旗,也是後金最精銳的部隊,由賊酋努爾哈赤親自統領,剩下的五旗為下五旗,分彆交給了他幾個兒子和心腹統領。
此八旗為後金的絕對主力,人數約為八萬人左右。
其次便是蒙古八旗,人數約為兩到三萬人,這便是後金的絕大部分兵力了。
從熊大人送來的急報上看,現在努爾哈赤是動用了兩萬到三萬人圍住沈陽,剩下的大軍則是對遼東各處展開全麵進攻,尤其是他們大肆圍攻咱們分布在遼東各處的關隘、城堡,其用心之歹毒由此可見一斑。”
這時,武英殿大學士楊繼林問道:“安王爺,建奴為何要大肆圍攻咱們布置在遼東的各個關隘、小城堡?”
安再師解釋道:“這些城堡和關隘大都是本王在遼東擔任都督時興建的,其目的便是將建起一條完整的防線。
同時這些關隘和城堡也是錦州、沈陽城的觸手,同時也是我遼東大軍的眼睛和耳朵,有了這些關隘和城堡,韃子一旦進入我軍的防線,立刻就會被發現,守軍隨即便會派人稟報。
倘若這些關隘和城堡全都被毀了,那麼錦州和沈陽這兩座大城就會變成聾子和瞎子,對於韃子的行動一無所知。
楊閣老可以試想一下,兩個人打架,一個人耳聰目明,另一人則是又聾又瞎,您想想會有什麼後果?”
不得不說,安再師還是很有水平的,用一個簡單的比喻便將關隘和城堡的作用解釋清楚,讓即便沒什麼軍事才能的人也能明白那些關隘和城堡的重要性。
而林如海則是麵色沉重道:“那麼按照安王爺所說,此次努爾哈赤是傾巢而出嗎?”
安再師點點頭:“雖然熊大人並沒有在急報裡說明具體人數,但本王估摸著應該是的。”
“那遼東軍能擋得住建奴的進攻多久?”林如海繼續問。
安再師苦笑道:“本王估計,努爾哈赤想要清除掉所有關隘和城堡,至少需要一個月,在此期間沈陽和錦州應該是安全的。
可一旦所有關隘城堡都沒有之後,努爾哈赤便可以肆無忌憚的對這兩座城池發起全麵進攻了,至於能抵擋多久本王就不知道了。”
說完後,安再師似乎也感到自己說的有些悲觀了,又補充了一句:“當然……沈陽作為遼東重鎮,駐軍高達三萬,錦州也有駐軍兩萬五千人,努爾哈赤縱然再厲害,一時間肯定也是無法攻下來的。”
林如海並沒有理會安再師的話,隻是幽幽道:“連擁兵五萬餘的遼東軍都難守堅城,定遠侯隻帶著四萬大軍前往增援,能行嗎?”
這下安再師不說話了。
剛才上朝他主動請纓率六營京營增援遼東,卻被昌平帝否決了。
想想也是,昌平帝好不容易把他從遼東摁到了軍機處的位置上,又怎麼允許他再次統率大軍。
隻是當賈瑜站出來時,昌平帝又嫌賈瑜帶走的軍隊太多,又暗示賈瑜少帶點人,賈瑜隻能主動將出兵人數減到了四營兵馬,也就是四萬左右的兵力。
四萬大軍看似不少,但一想到對麵的努爾哈赤可是傾巢而出,十多萬大軍正在遼東大地上亂竄呢,一旦被後金大軍堵住,那麼後果可就很酸爽了。
林如海這句話的意思明顯是對昌平帝說的,他的意思很明確,這兵帶的太少了……得加。
昌平帝忍不住哈哈大笑,指著林如海笑罵道:“如海啊如海……這裡可是朕的禦書房。
周圍不是軍機大臣便是內閣閣老,你居然明目張膽的為你的愛婿徇私,就不怕悠悠之口嗎?”
周圍的大臣也全都笑了起來。
袁英德更是打趣道:“如海……你彆忘了,你可是內閣閣老,這胳膊肘可有些往外拐啊。”
林如海淡淡一笑:“臣自問所言全都出於公心,無論今日領兵出征的是臣的女婿還是安王爺,亦或是王大人,臣都是一樣的態度。
更何況臣如今已是風燭殘年,還怕什麼悠悠之口呢?”
眾人聞言也是微微一怔,看著林如海那單薄的身子和滿頭的銀發,他們這才想起來,賈瑜的這位嶽父才剛到不惑之年啊。
為了朝廷,他先後失去了愛妻、愛子,自己也敖得幾乎油儘燈枯,如今僅剩一個女兒剛和賈瑜成親不到一年,聽說再過兩個月便是分娩的日子。
賈瑜此次領兵出征,很有可能是無法看到孩子出生的。
況且打仗的事最為凶險,誰也不敢說能全身而退,倘若一個不好林如海就得白發人送黑發人,這對於林如海來說又是何等巨大的打擊。
想到這裡,所有人都笑不出來了,就連和他因為新黨、舊黨而相互敵視的汪知節、簡德三、楊繼林、葉祚等人也沉默了下來。
將心比心,倘若換成他們,恐怕也會說出同樣的話吧。
昌平帝縱然生性刻薄,此時此刻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輕歎了口氣:“林愛卿,你可是在怪朕?”
林如海躬身道:“臣不敢,三思雖為老臣女婿,但他也是大夏的臣子,陛下欽封的定遠侯兼京營節度使,至此危難之際,不論是為了朝廷還是百姓,他都有責任挺身而出。
隻是臣畢竟也是要當外公的人了,女兒又臨近分娩,臣隻是想讓三思出征的時候再無後顧之憂,儘可能的多點保障,此為臣的一點私心,還望陛下見諒!”
昌平帝怔怔的看著林如海那單薄的身軀和滿頭的白發,神情複雜而又感慨,最後長歎了一聲:“罷了罷了……賈瑜……你來說吧,此番出征需要帶多少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