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十三年六月
正是一年最熱的季節,就在這個時候,朝堂上的官員和神京的百姓們突然開始躁動了起來。
因為他們已經接到消息,汪知節率領的使節團和賈瑜率領的班師回朝的大軍明天就要抵達神京。
昌平帝早在三天前就發了明喻,神京七品以上官員全都要出城迎接使節團和回朝大軍,除告假和值班之人,任何人都不能缺席。
第二天,北城的德勝門外,數萬看熱鬨的百姓將偌大的北門擠得滿滿當當,所有人臉上都帶著興奮之色。
國人愛看熱鬨,這是刻在骨子裡的基因,縱使朝代更迭歲月蹉跎也無法改變。
加之這年頭老百姓的娛樂活動本來就少,如今好不容易碰到這麼一件大事,那就更不能錯過了。
人多了,一些商販也開始心思活絡起來。
不少人開始推著小車或是在官道周圍擺起了小攤。
什麼賣燒餅的、臭豆腐的、賣藝的、雜耍的都有,可謂是熱鬨非凡。
這就是昌平帝上了北城的城門樓後看到的景象。
看到昌平帝一直盯著城外的小商販看著出神,隨同侍駕的戴權心頭就是一跳,低聲道:“皇爺,是否要奴婢將那些人全部趕走?”
“不用。”
回過神來的昌平帝擺了擺手:“朕早有明喻,今兒個我大夏所有子民都可以前來迎接還朝大軍。
百姓們難得這麼高興,咱們怎能掃了他們興致呢?”
看到昌平帝發了話,戴權便側身退了下去。
隨後,有太監搬來了凳子和桌子請昌平帝坐下,隨後又奉上了香茗和幾碟點心。
昌平帝一隻手端起香茗慢慢品嘗的同時,右手則是放在桌子上不緊不慢的輕輕敲打著。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每當他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就代表他此時的心情是愉快的,而愉快程度也跟他敲打桌子的速度成正比。
作為昌平帝的身邊人,戴權當然知道自家主子的這個習慣。
低著頭的他偷偷瞥了昌平帝敲打著桌子的手一眼,隨後飛快的收了回來。
心中開始飛快的盤算起來,這個賈三思一飛衝天的架勢明眼人都明白誰都擋不住。
自己身為昌平帝的身邊人,雖然不能跟賈瑜走得太近,但適當的示好還是可以的,比如適當的關照一下昭勇將軍府和賈府。
不過一提起賈府,戴權就感到有些頭疼,身為中車府的一把手,他對於寧榮二府的那些齷蹉事非常清楚。
在他看來,自從賈代善死後,寧榮二府的後輩裡就沒有一個能挑大梁的,全靠賈母在強撐著。
如果照這樣的情形發展下去,隻要賈母一死,整個賈府就會徹底沒落下去,消失在塵埃裡。
可現在偏偏出了個賈瑜,雖然不是寧榮二府的直係子孫,可人家畢竟也是金陵十二房出來的,還娶了榮國府的嫡長孫女賈迎春。
這樣一來,賈家的下場還真不好說啊。
“要不提醒一下賈三思,讓他注意一下東府的那位賈珍?”
就在戴權在心底暗暗盤算的時候,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歡呼。
“來了……他們回來啦……”
不一會,一名小太監一路小跑著來到了昌平帝的跟前,跪了下來大聲稟報。
“陛下……前方探子來報,汪閣老和班師回朝的大軍已經到了兩裡外,很快便會抵達德勝門。”
昌平帝聽後站了起來,大手一揮:“走……都陪朕去迎接咱們凱旋歸來的英雄。”
說完,他率先下了城門樓,在的身後是伺候的太監和一長串的文武百官。
“嗚嗚……嗚嗚……”
伴隨著陣陣低沉的號角聲響起,也預示著班師回朝大軍已經來到了城門外。
很快一條長龍似的隊伍便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
走在最前麵的是一隊隊穿著紅白相間軍服的火槍兵,他們步伐整齊,扛在肩上的火槍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
緊隨其後是長槍兵和刀盾兵,這些人身穿厚實的鎧甲,手持圓盾、利刃和長槍,同樣一臉的肅穆。
看到隊伍出現,城門口的百姓們不約而同的發出了齊齊的歡呼聲。
數萬人的歡呼聲響徹在整個北門上空,不少人的耳朵都被震得嗡嗡作響。
由於動靜鬨得太大,嚇得負責維護秩序的兵丁趕緊加緊巡邏,在道路兩側來回巡視維持秩序,以防止發生意外。
一身鎧甲的賈瑜騎著他的紅棗馬,看著不遠處城門口處那個寫著“德勝門”的牌匾心生感慨。
幾個月前,他親率大軍從安定門出發,回來的時候卻是從德勝門入城。
從名字上就能看出大夏對於出征大軍的美好期盼和囑咐了。
大夏太祖親自定下了規矩,大軍出征,非得勝還朝者不得從德勝門入城。
就在賈瑜望著城門牌匾出神的時候,一個聲音在他身邊響了起來:
“賈將軍趕緊回神了,陛下的龍攆已經來了,切莫君前失儀。”
賈瑜回頭一看,原來是汪知節正麵帶微笑的看著自己。
他拱了拱手:“原來是汪大人,末將有些失態了。”
汪知節看著他,表情有些複雜,捋了捋胡須歎道:“你也莫要自稱末將了,恐怕過了今天,咱們再見麵本官就要先向你行禮了。
經此一役,賈將軍的名號在大夏應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以陛下對你的器重,封爵是遲早的事,老夫隻盼著將軍日後凡事要以國事為重。
萬萬不能辜負陛下和百姓的期望。”
按理說,汪知節身為內閣首輔文官之首,如此語重心長的說出這般話語,要是換做一般的官員,恐怕早就感動得痛哭流涕,趕緊表忠心了。
但賈瑜卻是搖了搖頭,“汪大人言重了,末將不過一小小的五城兵馬司指揮使。
民間有句老話,到什麼山頭唱什麼歌。
末將隻需負責神京的治安即可,其他的事情末將可管不了,也不想管。”
汪知節眉頭微皺,這個賈瑜怎麼如此滑不留手,一點擔當都沒有?
可他偏偏還不能以此來指責他,因為自古以來官場上講究的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人家賈瑜說了,隻管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的事,其他事他不想管……這有錯麼?
無奈的汪知節隻能瞪了賈瑜一眼,便不說話了。
賈瑜也不在乎,隻是嘿嘿一笑。
他很清楚,自身的權利全部來源於昌平帝,除了昌平帝以外他不需要討好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