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騰喪師辱國,倘若依下官之意,就應該滿門抄斬。”
這句話一說出來,整個皇極殿都安靜下來,所有目光看向了古福良。
這混蛋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滿門抄斬這句話或許大家夥平日裡在痛罵某個政敵時都沒少說,但那都是私下裡或是喝了酒之後發泄時說的,可這裡是什麼場合?
這裡是皇極殿,今天是皇帝和滿朝文武百官議政的場合,你既然當眾說出來,那是必須要為這句話負責的。
賈瑜都被氣笑了,還滿門抄斬,你算什麼東西。
他扭頭對古福良沉聲道:“古福良,你能為自己的話負責嗎?”
古福良心頭一跳,並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大聲道:“下官身為六科給事中,侍從、規諫、補闕、拾遺、稽察六部百司之事。
當然也有為天子拾缺補漏之責,王子騰率領六萬大軍為國出征。
可隻回來了不到兩萬,如此重罪難道不應該滿門抄斬嗎?”
“嗬嗬……滿門抄斬?”
賈瑜冷笑了一聲,突然問了句:“好一個滿門抄斬,你說王子騰喪師辱國,理應滿門抄斬。
可本官問你,既然連王子騰都乣滿門抄斬了,那故意貽誤戰機,扣押前線將士的補給,導致潼關失守的談卿雲談閣老,應該定什麼罪啊?
如果真論起罪責的話,談卿雲的罪責應該比王子騰還大吧?”
如果說古福良的話隻是讓眾人大吃一驚的話,那賈瑜的話就係那是在皇極殿扔炸彈了。
談卿雲……一個不知道有多久沒人提及的名字。
自從他被太上皇和昌平帝下旨革職查辦後,滿朝文武好像似乎全都患了失憶症,再也沒人提起過他。
現在被賈瑜突然提出來,仿佛揭開了什麼傷疤一般,所有文官臉上都露出不自然的神情。
賈瑜繼續道:“古福良你也說了,連王子騰都要滿門抄斬,那談卿雲怎麼著也得誅九族吧?”
“轟……”
整個皇極殿都轟動起來,古福良更是幾乎跳了起來,“談閣老之事,陛下和太上皇早有定論。
他也受到了應有之懲罰,賈大人你為何又要重提舊事?”
“我沒有重提舊事啊。”兩手一攤:“將王子騰滿門抄斬可是你自己說的。
我尋思著,既然連王子騰都要滿門抄斬了,作為潼關之敗的罪魁禍首,談卿雲怎麼著也不應該這麼放過吧?
誅九族或許重了點,那就夷三族好了,古大人,你說是不是啊?”
“我……我……”
古福良的臉變得煞白,一時間居然無言以對。
賈瑜的話沒毛病,如果說將潼關之敗當成一件大案件的話,王子騰充其量隻能算是次責,談卿雲才應該負主要責任。
沒理由負次要責任的要滿門抄斬,主責卻隻是罰酒三杯,這不成笑話了嗎?
“陛下!”
賈瑜轉身朝昌平帝躬身道:“這位古福良大人認為王子騰應該交由三司會審且滿門抄斬。
臣以為作為罪魁禍首的談閣老也不能置身事外,理應將其重新捉拿歸案,重新定罪,請陛下應允。”
不等昌平帝回答,汪知節率先站了出來大聲道:“陛下,萬萬不可。
談閣老……嗯……談卿雲之事已有定論,且陛下和太上皇也已經對其作出處罰,豈有一罪二判之理?
賈爵爺,你如此針對談卿雲,到底是何居心?”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汪知節已經轉過身對著賈瑜厲聲質問起來。
“我沒有啊。”
賈瑜一臉的無辜,“汪大人你可是錯怪我了,是這位古福良大人不放過談卿雲啊。
是他口口聲聲,不依不饒的要將王子騰滿門抄斬的好不好?既然從犯都要滿門抄斬,主犯是不是得夷三族啊?
我這話有錯嗎?”
對啊……有錯嗎?
汪知節無言以對,他扭過了頭,用如同吃人的眼神看向了古福良。
問……被當朝大佬盯上是一種什麼感受?
古福良很生動的做出了詮釋。
那就是汗如雨下。
因為,盯著他的不僅是汪知節,還包括了來自周圍的無數道炙熱的目光。
當然了,這些目光幾乎全都來自於文官。
為什麼會這樣呢,當然是因為談卿雲了。
作為一個曆經了高祖、太上皇和昌平帝三朝的元老。
談卿雲在朝中的門生故吏簡直不要太多,雖說如今的他已經被革職查辦,恨他將自己依為臂膀的京營給弄沒的太上皇還不解恨,甚至下旨抄了他的家。
但這並不影響他依然在朝廷擁有很大影響的事實,朝中依然有許多官員為他抱不平。
如果真的要將談卿雲重新捉拿回神京重新審判,這些官員第一個就接受不了。
汪知節作為繼任的首輔也不會答應這種事情。
真要將一位前首輔夷三族的話,這對於文官集團的士氣絕對是一個重大的打擊,這是所有文官都不能容忍的。
而古福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為了而說的要將王子騰滿門抄斬的話居然讓自己得罪了無數同僚。
感受到周圍投來的一道道充滿敵意的目光,古福良隻覺得身體在發冷。
言官的頭很鐵是不假,可他也沒硬到敢得罪滿朝的文武啊。
這已經不是頭鐵,而是找死了。
一想到滿朝的文武都是自己的敵人,甚至連不小心放個屁都會被人彈劾的可能,古福良隻覺得眼前一黑,身子搖晃了兩下後吧嗒一聲癱軟在地。
看到古福良倒地,賈瑜第一個彎下腰,伸出食指在他的鼻孔前探了一下,故作驚呼道:“陛下……不好了,古福良大人被嚇暈過去了。”
“哈哈哈……”
皇極殿上發乎一陣哄笑聲。
這個古福良剛才還一副義正言辭滿腔正義的模樣,沒想到居然被嚇暈了,可見充其量就是色厲內荏的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