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瑜去滿香樓赴宴,卻連門都沒進就轉身返回的消息也很快傳遍了揚州,讓一些暗中觀察的人全都暗中皺眉。
揚州知府欒體立一大早就匆匆來到了巡撫衙門求見巡撫蘭仁憲。
“巡撫大人,昨兒個那位爺到底是怎麼想的?
明明都答應赴約了,來到門口後卻又折返了回去,這到底鬨的是哪一出啊?”
看著一副憂心匆匆的欒體立,蘭仁憲心中冷笑,這個欒體立還真是喜歡揣著明白裝糊塗啊。
看到他這麼喜歡裝糊塗,蘭仁憲也不慣著他,點了點頭,“這倒也是,這位賈爵爺初來乍到的,誰也不知道他的脾性和喜好如何?
估計是昨天丁守道和那幫子鹽商哪裡惹著人家了。
賈爵爺身為朝廷重臣,既然來到了揚州,咱們揚州官府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這樣吧,你身為揚州知府,今兒個便代表本官以及江蘇的大小同僚去拜訪一下這位賈爵爺,替本官問個好,順便再詢問一下賈爵爺有何要求,本官在這裡等你的好消息。”
欒體立一聽,立刻就知道巡撫大人對自己裝傻表示不滿了,在敲打自己呢。
趕緊陪笑道:“大人明鑒,下官雖身為知府,但還是知道自個有幾斤幾兩的。
區區一個知府,在那位賈爵爺眼裡恐怕比一隻螞蟻也大不了多少。
至於昨晚之事,下官也聽說了一些,據說是丁守道那廝耍了個小聰明,安排了人在門口弄出了一個大排場,沒曾想當即惹怒了賈爵爺,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一下子便將丁守道他們給架在半空下不來了,這不……昨晚丁守道連夜找到了下官,向下官討要對策呢。”
看到欒體立立馬認慫,蘭仁憲輕這才放了他一馬,輕哼了一聲冷笑道,“這個丁守道,這些年愈發的有些狂妄了。
真以為神京來的大人物也是他可以隨便拿捏的?
這位爺可不是以前來的那些廢物點心,彆看人家年紀輕輕,但也是率領大軍將蒙古韃子打得落敗求和的主,也是他這種隻會賣鹽的商賈能拿捏的?
這下好了吧,玩脫了吧?”
對於蘭仁憲的話,欒體立深以為然。
彆看他們每年都收受那些鹽商的賄賂,但在他們這些當官的人心裡,鹽商其實就是一些上不得台麵的商賈,跟他們壓根就不是一個階層的人。
昨天晚上,丁守道這廝居然好死不死的想要算計一位爵爺,雖然他們同屬一個陣營,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對這些人的嘲笑和幸災樂禍。
儘管看不起歸看不起,但事情還得要辦。
欒體立又道:“大人,話雖然是這麼說。但那位賈爵爺此次來揚州,明顯是要替林如海站台的。
昨兒個他剛到揚州,就明目張膽的住進了巡鹽禦史府,擺明了告訴旁人,他這次來就是要動那些鹽商,也難怪丁守道他們會著急。
而咱們和丁守道他們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旦丁守道他們倒下,咱們也會跟著遭殃,您還是得給咱們出出主意啊!”
“這群廢物!”
一說到這裡,蘭仁憲就氣不打一處來。
麵露怒容,“這些混蛋,本官早就告訴過他們。
凡事不可做絕,儘可能的給人留一條活路。不給旁人留活路的人,往往也就是不給自己留活路。
這些蠢貨不但將林如海的老婆孩子給弄死了,現在更是連林如海也要弄死。
這下好了吧?林如海確實要死了,可也把他給逼急了,人家給陛下上了密折,把救兵給搬來了,這下本官倒要看他們怎麼辦?
是不是連帶著連這位賈爵爺要一並弄死?”
看到蘭仁憲發怒,欒體立也苦笑起來,“大人,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
那位賈爵爺可不是一個人來的,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五百官兵。他剛住進巡鹽禦史府,便將整個禦史府團團包圍了起來,任何人都不許隨意外出。
就算有人外出采買東西,都是三人一組相互監督。咱們布置在禦史府的人根本沒法將消息傳出來,咱們也沒法將消息傳進去。
誰也不知道這兩天的禦史府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樣下去對咱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蘭仁憲能當上巡撫,當然也不是什麼廢物點心。
生氣歸生氣,但事情還是要辦的。
他沉吟了一下後長歎一聲,“罷了罷了……既然如此,本官就親自跑一趟吧。
你去告訴丁守道,讓他馬上準備一下,待會你陪著本官去一趟禦史府,本官親自去為林如海探病,順道拜訪一下那位賈爵爺。”
看到蘭仁憲終於答應親自出麵,欒體立心中大喜,趕緊站了起來躬身道:“大人放心,下官馬上就去通知丁守道,讓他們趕緊備上一份厚禮。”
“嗯,記住要快點,一個時辰之內要準備妥當。”
“下官明白!”
臨近午時時分,欒體立和蘭仁憲兩人在十多名衙役和數十名撫標營官兵的護送下來到了巡鹽禦史府。
隻是他們剛來到巡鹽禦史府,便被攔了下來。
“來人止步……通報姓名!”
帶隊的班頭看著麵前這些身穿紅白相間軍服,頭戴帶著雪白噌亮頭盔,手持火銃,麵帶殺氣的官兵,心中也有些打顫,但他掃了眼身後的那兩頂轎子,莫名又有了些底氣。
隻見他朝為首的一名軍官模樣的人拱手道:“好叫爾等得知,吾乃是揚州知府衙門班頭。
此番乃是陪同江蘇巡撫蘭大人和揚州知府欒大人前來探望巡鹽禦史林大人的病情,還望軍爺行個方便。”
這名隊官掃了眼衙役和他身後的兩頂轎子以及擁簇在周圍的那些挺胸疊肚的官兵,淡淡道:“你們都在這候著,等我去稟報大人再說。”
說完,這名隊官轉身朝裡麵走了進去。
等到隊官走後,這名班頭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剛轉身想要稟報,卻發現自家大人和巡撫大人已經下了轎子,正盯著那名隊官離去的方向看的有些出神。
班頭趕緊快步來到欒體立跟前,還沒說話呢,就看到欒體立擺了擺手,“你不用說了,本官適才都看到了。”
說完,欒體立扭頭對一旁的蘭仁憲低聲道:“大人……您怎麼看?”
蘭仁憲沉吟良久,這才緩緩道:“本官觀這些士卒舉止有度,軍紀森嚴,確實是一支精銳之師,定遠伯不愧是神京近年來名聲鵲起的後起之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