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嗆了回來？”
下麵有人問：“丁老爺，是不是咱們沒有給那位爺上貢，所以那位爺發了火呀？”
“確實有這可能。”
“我覺得也是。那位爺來了都三天了，咱們不去拜訪也就算了，那天晚上還得罪了人家，也難怪人家會發火呢。”
“就是，我覺得咱們可以再試著拜訪一下。”
大廳內的眾人開始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看著下麵七嘴八舌的眾人，丁守道的臉立刻黑了下來。
他召集眾人過來的本意可不是這樣的。
“啪！”
丁守道一拍桌子，發出一聲脆響。
“夠了，人家是來要咱們命的。
你們還想著要拜訪人家，是嫌上次臉還沒被打疼嗎？”
丁守道的心裡這叫一個氣啊，真不知道這些蠢貨是怎麼想的，賈瑜明擺著就是林如海找來的援兵，還想著上杆子巴結人家，難不成這些人腦子裡裝的都是大便嗎？
被丁守道痛罵後，眾人這才停止了喧嘩，但也有不少人依舊不以為然。
在這些人看來，這世上的任何東西都有價格，即便是達官顯貴也一樣。
如果你收買不了，那就是你給的價錢還不夠。
丁守道陰沉的聲音響了起來：“蘭大人發話了，既然姓賈的敬酒不吃，那咱們就給他吃罰酒。”
“丁老爺，您就直說吧，需要咱們怎麼做？”下麵有人大聲道。
“很簡單。”
丁守道臉上浮現出一絲冷意，“姓賈的不是牛嗎？不是想著要找咱們麻煩嗎？
咱們就給他來個釜底抽薪，老夫倒要看看他能怎麼辦？”
“釜底抽薪？”
有聰明的人立刻想到了什麼，臉色頓時就是一變。
“丁老爺，難道您要我們……”
“罷市！”
一個冰冷的詞從丁守道的嘴裡吐了出來。
“既然姓賈的不識抬舉，咱們也甭跟他客氣。
從明兒開始，咱們揚州城裡大大小小的商鋪全部罷市，屆時全揚州城的百姓一定會鬨騰起來，老夫倒要看看，姓賈的要如何應對？”
“罷市啊。”
聽到罷市這兩個字，商賈們有的神情凝重，有的躍躍欲試，也有的麵露猶豫。
罷市這玩意，說白了就是是指商人為實現某種要求或表示抗議而集體停止營業的裹挾民意的一種手段。
大夏神武二十三年，雲南礦稅監楊逑施虐滇中，百姓恨之入骨，相率燔稅廠，殺委官。
楊逑派兵鎮壓，激起民變。於是乎商賈罷市，市民焚榮宅，殺榮投火中，打死其黨羽二百餘人。
神武二十七年，湖廣稅監陳秋葉到荊州收稅，沿途騷擾，劫掠商旅，“商民鼓噪者數千人，飛磚擊石，勢莫可禦”，奉逃歸。
當然了，以上都是江南讀書人和商賈的說法。
至於事實的真相如何，就隻有當事人才知道了。
當然了，罷市這玩意是一把雙刃劍，用好了固然順手，可用得不好的話，搞不好就得傷到自己。
現在，丁守道也想祭出這個法寶，給初來乍到的賈瑜一點顏色瞧瞧。
你不是給我甩臉子，連連巡撫大人和知府大人的麵子都不給麼，那就請你嘗一嘗來自民間百姓的怒火吧。
隻是眾人的反應卻有些出乎丁守道的意外，不少人都麵露猶豫之色，即便是有讚同的人，但也並不多。
丁守道見狀心中湧起一股怒意，想他丁守道這些年來不但身為八大鹽商之首，同時還兼著揚州商會會長之職。
平日裡在揚州的商場上不敢說一言九鼎，但一呼百應還是做得到的，沒曾想今天卻連一個罷市的提議都沒能通過。
不過心中雖然盛怒，但他也知道罷市便是相當於跟那位賈爵爺徹底翻了臉，再也沒有回旋的餘地，也難怪旁人會有顧慮。
想了想，他繼續道：“各位，老夫知道各位心中尚有顧慮，也怕朝廷會秋後算賬。
但老夫也不妨明確告訴爾等，此事巡撫大人和知府大人也是讚同的。
就連梅花書院的幾位先生和眾多學子也對咱們表示了同情，他們表示，倘若需要，也可以儘一份綿薄之力。”
“哦……梅花書院的先生和諸位學子也願意為咱們出力？”
丁守道的話一出，眾人的眼前便是一亮。
梅花書院是揚州城裡有名的書院，和安定書院、儀征樂儀書院號稱揚州三大書院。
這幾個書院在揚州乃至江南的影響力極大，倘若得到了梅花書院的支持和響應，其餘的兩大書院很可能也會相繼加入。
一旦揚州的三大書院全部下場，勢必會引起江南的震動，進而引得朝廷輿論嘩然，這樣一來即便皇帝再器重那位定遠伯，也不敢再讓他留在揚州。
隻要賈瑜一走，揚州便又是他們的天下了。
這些做慣了生意的商賈，早就習慣了凡事先計較利益得失。
經過這麼一盤算，立刻重新得出了結論，這筆生意可以做。
“丁老爺，吾等數十年來為了揚州的繁榮和百姓的安居樂意一直戰戰兢兢。
每逢災荒之年誰家沒有施粥放糧，可即便這樣朝廷依然有奸臣視我等如草芥，試圖盤剝壓榨吾等。
既然如此，我等不能再繼續忍耐下去了，我決定，跟著丁老爺一起罷市！”
“對……罷市……罷市……”
“我等要讓朝廷知道，這位姓賈的自從來到揚州後，是如何弄得揚州天怒人怨的。”
“對……百姓何辜？為何總是有人不讓我等過安穩日子？”
“罷市……罷課……”
緊接著，一道道附和聲開始響了起來，而且聲音也越來越大……
…………
巡鹽禦史府後院
“嶽父大人，您這是……”
賈瑜看著麵前被五花大綁的十多名林府的下人，故作不解的問林如海。
“你小子，跟老夫在這裝糊塗是不是？”
坐在輪椅上的林如海瞪了他一眼，指著麵前被綁得嚴嚴實實的男男女女，“老夫知道自從你來到林府後，便一直不敢吃林府裡的飯菜啊。
甚至還囑咐了玉兒，害得老夫以為你對老夫有什麼意見。
最後才得知你是擔心有人給你投毒！”
剛說的時候林如海的聲音還算正常，隻是越說就越低了。
最後化為一聲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