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囂張……拓跋……”
“他這是想乾嘛,他要造反嗎?”
“諸位,不能讓此子如此囂張下去了,咱們要上折子彈劾他!”
都察院的公堂裡,數十名禦史齊聚一堂,而他們討論的對象正是如今又一次被傳得沸沸揚揚的賈瑜。
不得不說,賈瑜擅自抓捕蘭仁憲的行為確實是觸碰到了所有官員的逆鱗。
一個封疆大吏你說抓就抓,眼裡還有沒有朝廷,有沒有王法?
你今天可以隨意抓一名巡撫,那明天是不是可以抓其他人了?
沒你這麼做事的?
聽到大家全都同一副仇敵愾的模樣,一名坐在最裡麵的禦史突然幽幽說了一句:“可是這些天咱們給陛下和太上皇的折子全都被留中不發了,咱們就算上再多的折子又有什麼用?”
一名二十來歲的年輕禦史突然開口道:“陛下和太上皇如此袒護賈瑜這個奸賊,非朝廷社稷之福,吾等身為禦史,匡扶社稷乃吾輩義不容辭之事,要不咱們去敲聞登鼓如何?”
“嘶……”
所有人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用一種關愛智障的目光看向了他,仿佛在說……親,你是認真的嗎?
聞凳鼓可不是那麼好敲的,搞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一直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都察院左都禦史符同玄睜開了眼睛看了年輕人一眼。
這個年輕人是昌平八年的榜眼,在翰林院裡呆了三年,一個月前才被分配到了都察院。
原本符同玄還想好好觀察一段時間,倘若真是可用之才便好好栽培一下,隻是現在看來這家夥好像念了太多書,把人都給讀傻了,腦子有些不好使啊,連聞凳鼓這麼爛的主意都想出來了。
“各位,賈瑜此獠太過張狂,未有領旨便敢擅自扣押朝廷大員,此風決不可長。
不如我等去跪午門,求陛下將其押解回京師,爾等以為如何?”
“不如何?”
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禦史毫不客氣的懟道:“豈不聞勇毅伯路培毅已然率領江南大營南下揚州,找賈瑜討要一個說法,此時說不定兩方已經打起來了,現在派人去將賈瑜押解回京,你打算派誰去?
再說了,即便雙方沒打起來,用不了多久,賈瑜便要率大軍將那五千六百萬兩銀子押解至京師,你猜陛下和太上皇還會治他的罪嗎?”
一句話把眾人乾沉默了。
有人不服氣道:“可是賈瑜他沒有旨意便擅自扣押朝廷大臣啊。”
那位則淡淡道:“他給朝廷弄來了五千六百萬兩銀子!”
“他在兗州大肆屠戮學子和商賈,其罪當誅!”
“他給朝廷弄來了五千六百萬兩銀子。”
“他目無王法,肆意妄為!”
“他給朝廷弄來了五千六百萬兩銀子。”
尼瑪……這天沒法聊下去了。
這名禦史很想破口罵娘,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五千六百萬兩銀子就像是一座沉甸甸的大山,足以將朝堂所有反對的聲音壓得粉碎。
你就算說得天花亂墜也不如那白花花沉甸甸的銀子來得實在和可愛。
囂張跋扈、目無王法、屠戮學子商賈,這些罪名能當飯吃麼?
但是銀子能?
有了銀子,往後三到五年內,隻要不出現什麼特大災害或是大規模用兵,朝廷再也不用為銀子發愁。
這就是金錢的魅力,它能改變這世上的很多東西。
而就在神京的言官禦史們還在為要不要繼續彈劾賈瑜而爭論不休的時候,路培毅率領的兩萬大軍已經來到了揚州城外不足十裡的地方開始安營紮寨。
…………
今年已經五十九的路培毅是一名身材瘦小的老頭。
或許是早年間常年征戰沙場的原因,他的身體並不是太好,整個人很瘦,乍看起來就像一隻大馬猴。
但誰若是因此而小看他,絕對會吃大虧。
此時,路培毅便坐在一張椅子上,旁邊是十多名江南大營的將領和軍官。
看著剛從揚州城回來的兩名探子,路培毅皺眉道:“你說什麼……賈瑜那小子居然將包括蘭仁憲在內的幾乎大半揚州官員全都抓起來了?”
“是的。”
為首的一名探子道:“這事揚州都傳遍了,而且小人還聽說,定遠伯還將揚州的八大鹽商全都抄了家,弄到了五千六百萬兩的銀子。”
“嘶……”
路培毅倒吸了口涼氣,忍不住爆了個粗口。
“他奶奶的,這些販鹽的居然這麼有錢嗎?
虧他們每年還跟老夫哭窮,早知道這些販鹽的這麼有錢,老子非得狠狠敲他們一筆不可。
好了,沒你們啥事了,退下吧。”
“喏!”
待到兩名探子退下,一名軍官猶豫了一下後問道:“爵爺……咱們真要跟虎賁營乾一仗嗎?”
“是啊老爵爺,如今那蘭巡撫等人已經被抓,咱們在揚州城裡可就沒有了內應。
總不能真的強行攻打揚州城吧?”
看著周圍那些軍官露出的畏戰的神情,路培毅沉著臉沒有吱聲。
發兵揚州原本就是他強行壓下眾多反對意見一意孤行的結果,在場的大多數軍官都是不讚同的。
江南大營雖然號稱是江南最精銳的駐軍,當年也跟隨過太上皇遠征遼東,後又參加了鐵網山之變,堪稱是太上皇手中最能打的軍隊之一。
但多年的承平生活下來,這支軍隊還有多少戰力眾人心裡也沒底。
而且他們要應對的還是幾個月前剛將蒙古韃子打得落花流水的軍隊,為此昌平帝甚至還賜名為“虎賁”,跟這麼一支軍隊交手,大夥心裡都有些發怵。
最重要的,路培毅是在沒有得到太上皇旨意和兵部命令的情況下擅自出兵。
事後朝廷如果真的追究起來,他們搞不好都要倒黴,這也是軍官們全都心裡打鼓的原因。
路培毅輕哼了一聲,掃了眾人一眼毫不客氣的罵道:“老子知道你們在想什麼。
無非就是害怕事後被清算,老夫早已說過,倘若朝廷真的追究下來,老夫身為江南大營的主帥,自然會負全部責任。
你們隻管把心放到肚子裡,這事不會追究到你們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