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路培毅依舊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夏守忠冷笑道:“路爵爺,這可是太上皇的旨意,您真的打算抗旨不成?”
路培毅指著前方喝道:“夏公公,不是末將不肯遵旨,而是您看看……今天這一仗下來,江南大營被打成啥樣了,就這麼罷手了,末將實在是不甘心啊!”
“咱家不管你死了多少人,咱家現在就問你一句……你到底停不停戰?
倘若你不願意退兵也行,咱家立刻轉身就回去向太上皇稟報,你愛怎麼打都成?”
“我……”
路培毅啞了,他當然不敢就這麼讓夏守忠回去。
真要這麼做了那就成了抗旨了,那是要砍頭啊。
隻是他實在是心有不甘啊,這次出兵,原本就是衝著賈瑜手中那五千六百萬兩銀子來的。
現在銀子沒撈著,卻蒙受了這麼大的損失,倘若就這麼灰溜溜回去的話,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跟部下交待了。
最要命的是,這次他是在沒有得到聖旨和兵部命令的情況下擅自出兵。
害死了那麼多人,損失了那麼多的裝備,如果沒有朝廷買單的話,光是後續的撫恤和安撫就能要他半條命。
一想到這裡,他就恨得牙癢癢的,要是賈瑜出現在他麵前,他都能衝過去把他給撕碎。
不過憤怒歸憤怒,通過剛才那一仗,他也明白自己還是小覷了虎賁營的戰鬥力。
不愧是能把脫脫不花打得主動求和的主,剛才雙方打了一個多時辰,自己幾乎把整個騎兵營都搭進去不說,後續又陸續死傷了兩三千步卒,愣是沒占到一點便宜。
而對方的損失卻是微乎其微,如果夏守忠沒有及時趕到的話,江南大營恐怕今天真的要全軍覆沒在這裡了。
想到這裡,路培毅心裡也是一陣後怕。
他咬了咬牙,“既然連您都親自過來宣讀陛下的聖旨了,末將自然遵旨。
但這事不能這麼便宜他了,這場大戰,我們江南大營損失慘重,他必須要對末將做出賠償,否則末將無法對下麵的將士交待。”
夏守忠擺了擺手,“這事你跟咱家說不著,有什麼話留著待會跟賈瑜那小子說吧。”
看到夏守忠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路培毅差點把牙都咬碎了。
“來人……立刻鳴金!”
“噹噹噹……”
很快,戰場上響起陣陣鳴金的聲音。
聞鼓則進,聞金則止。
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聽到後麵傳來的鳴金聲,原本還在咬牙勉力進攻的江南大營將領們卸下了最後一口氣,趕緊指揮部隊退了下來。
隨著戴權和夏守忠的到來,原本殺聲震天的戰場終於安靜下來。
兩支原本還在殊死拚殺的大軍隔著一裡地相互守望,倘若不是戰場上那遍地都是的屍體和沒來得及撤下來的傷員發出的呻吟聲,方才的那場大戰仿佛就像是一場幻覺。
半個時辰後,在距離江南大營駐地和虎賁營的中間,賈瑜和路培毅終於碰麵了。
在兩人的旁邊則分彆是戴權、夏守忠以及兩人各自帶來的五十名親兵。
看著路培毅那如同嗜人般的神情,賈瑜淡淡一笑:“路老爵爺,咱們終於見麵了。”
路培毅的麵色格外難看,良久才從牙縫裡冒出了一句:“好你個賈瑜小兒,今日之事老夫記住了。”
賈瑜臉上的笑容一斂,“今日之事,是非公道自有公論。
你身為江南總督,不好好在你的江南大營呆著,卻帶著大軍擅自攻擊友軍。
本官倒想問問,你想乾什麼?”
“你也知道老夫是江南總督啊,你在揚州大開殺戒,屠戮學子、商賈,如今又擅自抓捕蘭仁憲等一眾朝廷官員,老夫身為江南總督,自有保境安民之責,豈能容你胡作非為?”
對於自己的真實目的,路培毅自然是打死也不會承認的。
一口咬死了自己是職責所在,自己率領大軍來揚州就是為了討伐賈瑜擅自抓捕朝廷命官的行為的。
而且人家也不是空口白牙,他是真有蘭仁憲親筆書寫的請求發兵的公文的。
從程序上來說,他除了沒有兵部公文,你還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能用事態緊急,隻能一邊發兵一邊請旨的說法糊弄過去。
“反倒是你,居然率領大軍主動攻擊友軍,你又該當何罪?”
“你反倒問起本官來了。”
賈瑜冷笑道:“換做你是本官,突然有一支大軍連聲招呼都不打,就突然出現在自己周圍,你會怎麼做?
況且,本官來的時候,路爵爺你是怎麼做的,立刻全軍集結,然後派出騎兵對我虎賁營發起攻擊,現在反倒裝起一臉無辜的模樣來了,你這是婊子也要當,牌坊也要立啊!”
“你放屁!”
路培毅暴怒起來,“若非你率領大軍來犯,老夫豈會對你進行攻擊?”
看著兩人在那裡互噴,夏守忠和戴權也沒說話。
其實倆人心裡都跟明鏡似地,若非看上了賈瑜手中那五千多萬兩銀子,路培毅豈會親率大軍直撲揚州?
至於說什麼收到了蘭仁憲的公文後才發兵揚州這種話也就能糊弄一下三歲小孩。
蘭仁憲又不是路培毅的親爹,他憑什麼一收到公文就立刻發兵揚州?
不過有些事心裡雖然明白,但他們不過就是一個傳話的,哪有資格處置兩位手握重兵的伯爵。
夏守忠作為太上皇的代表先發話了。
“咱家不管你們為什麼打起來,既然太上皇和陛下都已經下了旨意,你們都不許再打了,否則後果你們自己明白。”
說完,夏守忠看向了賈瑜,陰柔的說道。
“定遠伯,發生了這般的事情,你也不要在揚州逗留了,你趕緊帶上你的人,和咱家押著銀子趕緊回神京,太上皇他老人家還在龍首宮等您呢。”
賈瑜沒有理會他,而是看向了戴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