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亢的聲音中,剛被冊封為晉王的李銘乾在一群王府侍衛的擁簇下來到了五城兵馬司衙門。
賈瑜率領一眾五城兵馬司官吏在門口列隊相迎。
“下官見過晉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各位免禮。”
穿著一身四爪蟒袍的李銘乾快步上前,兩手虛扶,示意眾人起身,隨即笑著對賈瑜道:“定遠伯、各位同僚,本王奉了父皇的旨意前來五城兵馬司觀政。
來之前父皇曾有交待,孤來五城兵馬司後,要少說多看,多跟定遠伯學習,務必要保持謙卑的狀態,不能擺出親王的架子,所以定遠伯你隻需將孤當成五城兵馬司的一名普通官員即可。”
“晉王殿下大義,卑職能佩服!”賈瑜和身後的官員們全都拱手,臉上露出欽佩的神情。
當然了,至於大夥心裡怎麼想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賈瑜將晉王迎進了大廳,將一堆的卷宗交給了他,“晉王殿下,這些卷宗是兵馬司近幾個月處理的大小事物,馮副指揮使已經處理過了。
您可以拿去檢查一下,也算是替下官拾缺補漏。”
李銘乾笑道,“誒……定遠伯此言差矣。
彆人不知道,孤還不知道麼?
自從您擔任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後,整個神京的治安可謂是煥然一新,以往那些魁魅魍魎再也不敢拋頭露麵,就連父皇也在私下裡跟母後讚許您的能力,否則也不會讓孤來跟您學習了。
這些卷宗既然已經由您和馮副指揮使處理過,孤看不看都已經不重要了。”
“殿下過獎了。”
賈瑜笑著擺了擺手,依舊堅持的將卷宗放到李銘乾跟前,“殿下……請恕下官無理。
您既然來到五城兵馬司觀政,那便是來五城兵馬司做事的,倘若您連卷宗都不看,回宮後陛下倘若問起,您又該如何回答?”
賈瑜的話讓李銘乾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他身後的一名侍衛長模樣的男子臉上浮現出一絲怒容,上前兩步正要嗬斥,卻被李銘乾擺手製止。
李銘乾陰沉不定的臉色晃動了片刻後,隨即又重新露出了笑容。
“定遠伯不愧是父皇看重期許的朝廷重臣,做事有章法,大夏有您,是大夏江山社稷之福啊!”
能被當今的親王如此誇獎,換做任何人都會感到榮幸。
但賈瑜卻不敢接下這個誇獎,他微微躬身道:“殿下過獎,瑜蒙陛下厚愛,僥幸坐上了這個位子。
這一年多來,一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唯恐生怕行差踏錯,為此下官幾個月前便向陛下提交了辭呈,可陛下卻一直遲遲未曾答複。
如今陛下派您來兵馬司觀政,下官和兵馬司上下總算是鬆了口氣。
下官隻盼著您能儘快熟悉兵馬司的章程,好儘快接手兵馬司,下官也好將心思放在京營的重建上。”
聽到賈瑜要將精力放在京營上,一絲精芒在李銘乾的眼中一閃而逝,同時臉上的笑容也更盛了。
和曆朝曆代不同,大夏並沒有嫡長子繼承皇位這個傳統,而是選擇了有德者居之,理論上每個皇子都有機會坐上那個位子。
所以每個皇子成年後都會被分配到一個衙門進行觀政。
比如大皇子齊王李銘寅觀政的衙門是刑部,二皇子吳王李銘謹觀政的衙門是禮部,而三皇子晉王李銘乾來的地方則是五城兵馬司。
前麵說過,雖然理論上來說每個皇子都有機會坐上那個位子,但那也僅僅是理論上而已,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吳王被派到刑部,晉王被派到五城兵馬司,而非嫡子出身的李銘謹會被派到禮部的原因了。
事實上,自從大夏立國以來,坐上皇帝寶座的人無一不是皇帝的嫡子。
大夏人都知道,皇帝派皇子觀政,皇子到哪個衙門,哪個衙門就會成為該皇子的基本盤。
李銘乾在來之前曾到鳳藻宮請教過自己的母親白皇後,白皇後就曾對他麵授機宜,讓他多交好賈瑜這位近年來最新崛起的新貴。
賈瑜不僅有手腕,有能力,會打仗,更重要的是他會為朝廷撈銀子。
從二龍山剿匪開始,他為朝廷弄到的銀子之多,數量之大,足以壓下朝中任何反對他的聲音。
是以,儘管這兩年來,朝中彈劾他的奏折都能堆成一座小山了,但他依然能成為昌平帝最器重的臣子。
現如今,他更是被任命為京營節度使,負責重建京營。
一旦京營重建完畢,那麼手握十萬京營大軍的他,將成為大夏最有權勢的勳貴。
隻要李銘乾對大寶還有窺探之心,賈瑜便是他一定要拉攏的對象,這也是他剛才為何對賈瑜如此客氣的原因。
隻可惜,他的示好似乎拋給了瞎子,賈瑜對他的態度雖然不能說是冷漠,但隻能說是尊敬中帶著一絲疏遠,始終保持著距離,似乎並不想與他深交,這也讓李銘乾惱怒中帶著一絲無奈。
不過他也並沒有灰心,賈瑜如果這麼容易被他三言兩語的就收服,他也不配被自家父皇如此看重了。
想到這裡,他正色道:“定遠伯說得對,是孤錯了。
你放心,這些卷宗孤這兩天一定儘快將它看完,然後再向你請教。”
看到李銘乾並沒有發怒,反而能迅速調整態度向自己道歉,賈瑜對他的評價不禁上了一層,換做彆的親王,看到自己主動示好居然被拒,保不齊已經生氣了,可這位卻依舊能麵不改色的向自己道歉,光是這點,就比那位吳王強多了。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對李銘乾的警惕又加深了一分。
因為他深信一件事,會咬人的狗往往都是不會亂叫的,等到他們衝著你叫的時候,往往已經是你最危險的時候了。
而五城兵馬司的其他官員們看著賈瑜和吳王殿下談笑中已然暗自交鋒了好幾次,一個個全都耳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