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條上寫著——
入學南藤軍校。
簡簡單單六個字, 沒頭沒尾,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人留下的。
偏偏那麼巧,她今天瀏覽新聞的時候看到了南藤軍校的招生海報。
原本時見夏以為隻是湊巧, 但看到紙條後,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真的是巧合嗎?
原主的記憶裡, 結束工作回到明華小區的那天晚上,她曾脫下工作服放進儲物櫃裡, 裡麵還有她留下準備第二天當早餐吃的麵包。
現在工作服和麵包都不見了, 隻有這張不知道從哪來的紙條。
紙條上的字是打印體,什麼都看不出來。
時見夏攥緊紙條,快步走出更衣室, 在店長疑惑的神情中問道:“店長,有誰動過我的儲物櫃嗎?”
店長立刻露出個‘你在開什麼玩笑’的眼神, 說道:“小夏, 你在這裡工作了個多月, 應該知道店裡注重員工隱私, 絕不會在沒有員工允許的情況下私開儲物櫃。”
“怎麼?你丟東西了?”
時見夏點點頭, “裡麵有裝監控嗎?”
店長攤了攤手,“怎麼可能?裡麵是更衣室,裝監控我豈不是成變.態了?丟什麼了?重不重要啊?”
時見夏正欲說話, 忽然想到了什麼, 抿唇搖頭道:“是工作服丟了。”
店長當即皺眉,“誰那麼沒品?連工作服都偷?”
他走到儲物櫃前,利用店長的權限連接安全鎖, 看到最近的使用記錄,“沒人開過你的儲物櫃啊?安全鎖上一次使用記錄在七天前的晚上,那時候大夥都在店裡加班加點做蛋糕, 我記得你是最後一個走的。”
的確是這樣。
時見夏看著安全鎖上的記錄,知道如果和地下研究所有關係,送來紙條的人不可能會留下痕跡,歎了口氣道:“算了,也不是多值錢的東西。”
“工作服的事情我會注意著,店裡容不得這種小偷小摸的事情,要是抓到了人,回頭我通知你。”
言罷,店長又想到她現在是擬態能力者,以及擬協優厚的待遇,羨慕道:“你也算是苦儘甘來。”
擬態能力者執行任務雖說危險了些,但不用擔心會被蟲族寄生,隻要足夠小心謹慎,就能活得很瀟灑。
許多普通人都渴望成為擬態能力者,掌控不一樣的力量,可惜覺醒擬態要看運氣。
時見夏捏著紙條告彆了店長。
她一路魂不守舍回到臨水小區,靠坐在許願池旁的長椅上,仰望一望無垠的天空。
商會大廈的地下研究所被炸絕不會是事情的終點,不過是龐大的冰山悄悄露出了一角,誰也不知海麵下有多洶湧的浪潮。
原主和地下研究所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她有想過她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卻都沒能給出相對合理的推測。
這張紙條的出現,終於讓她窺見了黑暗中的一絲光亮。
時見夏從旁邊的自動販賣機裡購買了一枚許願幣,對準中間的許願瓶,鬆手。
恰一陣清風吹來,許願池內波光粼粼,兩尾金魚悄悄翕動魚鰭,藏於卷石之下。
硬幣落水,飄飄搖搖向下。
時見夏也不看硬幣有沒有落入許願瓶,轉身迎著天邊落日的餘暉,伸了個懶腰。
怕什麼?
不就是個二五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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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蟲族調查處調查員辦公室。
“這份資料你看看。”莊明月將一份文件推到時見夏麵前。
今天早上,時見夏收到蟲族調查處的信息,她被聯邦蟲族調查處總部的特彆行動組錄取了。
她揣著滿肚子疑惑趕來蟲族調查處,直到抵達莊明月的辦公室,還是滿臉懵圈。
聯邦蟲族調查處總部的特彆行動組。
這名頭聽起來就很唬人。
水元星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四五線小星球,在聯邦根本排不上號,怎麼和蟲族調查處總部扯上關係了?還錄取她這麼個初出茅廬的小菜鳥。
時見夏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問,莊明月就把文件夾推到了她麵前。
她揣著疑惑打開文件夾,首頁寫著‘關於水元星F區明華小區和商會大廈赤脊蚰蜒寄生事件調查報告’。
時見夏抬頭,莊明月已經起身去泡咖啡了,完全看不出來給她這份文件的目的。
她申請加入蟲族調查處,的確是想混成內部人員,方便知道更多與水元星夏家和地下研究所的事情,但怎麼都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看到事件的調查結果。
莊明月的這記直球打得太猛,猛得她有些招架不住,猜不出她想要做什麼。
文件厚厚一份,時見夏一頁一頁仔細翻看,不遺漏一絲一毫信息。
此次赤脊蚰蜒寄生事件不算複雜,卻也談不上簡單,牽扯的東西讓時見夏大開眼界。
莊明月隸屬於聯邦蟲族調查處總部特彆行動組,同時也是首都蟲族調查處副處長。
兩個月前她接觸到一起蟲族走私案,一路追查到水元星,但還沒來得及展開調查就發現了赤脊蚰蜒寄生體,旋即發生了明華小區和商會大廈的事情。
走私團夥在運輸赤脊蚰蜒幼蟲經過明華小區地下的磁能路,出於某種無法查證的原因,幼蟲泄露並順著地下管道爬進小區,導致了明華小區赤脊蚰蜒寄生事件。
赤脊蚰蜒幼蟲的購買者正是希望藥業董事長夏建業。
於是,莊明月讓人把夏建業‘請’到蟲族調查處喝茶,並差不多查清了整件事情經過。
希望藥業十年前便投資研究半寄生體複蘇,但多年來始終沒有取得有效進展,這讓整個研究團隊十分無力。
某次意外下,作為研究人員之一的夏建業發現了赤脊蚰蜒寄生人類後分泌出的赤脊素隻要使用得當,能夠刺激腦死亡患者的腦域,產生有效腦電波。
這一發現令夏建業欣喜不已,覺得自己找到了拯救半寄生體的辦法,他的父親得知此事後卻勒令他不得使用赤脊素進行研究。
赤脊蚰蜒必須寄生生物才能分泌赤脊素,如果希望藥業朝這個方向研究,定然要飼養赤脊蚰蜒,而聯邦禁止任何個人或集體私自飼養蟲族,一經發現,以叛國罪論處。
做研究的多少都有點瘋,夏建業不甘心自己費儘心血好不容易看到曙光的研究止步於此,於是在私底下啟動了赤脊素研究計劃。
他為了掩人耳目,在商會大廈地下修了秘密研究所,並從黑市購買赤脊蚰蜒幼蟲,用牛羊之類的動物進行飼養,試圖提取赤脊素。
可很快他發現,從牲畜寄生體腦域提取出的赤脊素效用完全比不上從人類腦域提取出的赤脊素,用數字量化的話,效果甚至不足千分之一。
這個研究數據幾乎撕破了他用牲畜寄生體產生的赤脊素拯救人類半寄生體的遐想。
夏建業大受打擊,沒過多久希望藥業的某批藥品訂單出了問題,並因此陷入資金周轉不靈即將破產的困境。
恰巧這時候有人找上夏建業,開出300億星幣的價格,要購買商會大廈的地下研究所以及這些年希望藥業對半寄生體複蘇的全部研究成果,還邀請他參與後續研究。
夏建業聽到對方的購買要求,驚出了一身冷汗,意識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他拒絕了對方,並考慮把研究資料交給聯邦,卻在當天晚上親眼看著父親在書房裡被一朵幽藍的火焰吞沒,熊熊燃燒的烈焰中開出了一朵靡麗至極的彼岸花。
那人再次找上門來,夏建業知道自己在拒絕,下一個死在火焰裡的人就是他。
他的研究還沒完成,他不想死,他妥協了,從那以後也擁有了一枚銀牌。
兩年來,除了陸續來到研究所的研究員之外,他根本沒見過組織裡的其他人。
時見夏合上文件,看向拿著枚蟲晶逗弄朏朏的莊明月。
朏朏立在辦公桌上,肉乎乎的前肢一抓一抓的,抓到蟲晶後,還主動蹭蹭莊明月的手背,將討巧賣乖發揮到極致。
時見夏原本有些微妙且複雜的情緒在看到朏朏的舉動後,散得一乾二淨。
這小崽子真是……誰給它一口吃的,它就能立刻衝對方喊爸爸是吧?
莊明月揉了揉朏朏毛茸茸的小腦袋,不疾不徐道:“看完了?有什麼想法?”
時見夏搖了搖頭。
這份調查結果所涉及到的東西絕不是她一個剛加入擬協的萌新能知道的,尤其是她還和夏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莊明月到底有什麼目的?
“搖頭是什麼意思?”莊明月失笑。
“沒什麼想法。”時見夏老實回答。
“我兩年前就離開了夏家,而且您也應該知道我的情況,我在夏家是個誰都可以欺負的透明人,彆說接觸這麼核心的東西了,連怎麼活著都要費儘心思。”
“您如果想從我這裡知道什麼,很抱歉我幫不上忙。”時見夏聳了聳肩,又說:“如果是讓我去落井下石,我倒是可以做得很好。”
莊明月被她逗笑了,“不用緊張,我隻是想聽聽你對這起事件的看法,也算你的入職考核。”
時見夏不知道她的話是真是假,但她清楚莊明月這種級彆的大佬,一句話裡藏著百八十個心眼,和她對話絕對要打起十萬分精神,尤其是她還揣著秘密,且極有可能是某個組織準備打入聯邦五大軍校的二五仔。
斟酌過後,時見夏說道:“我能問幾個問題嗎?”
莊明月頷首。
“調查報告中對資助夏建業的勢力形容模糊,請問是還沒有調查到?還是不能呈現在書麵上?”時見夏問道。
莊明月笑了,反問道:“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來蟲族調查處,我曾問過你覺醒擬態的時間點?”
時見夏點點頭,當時她怕暴露自己是個穿越者的事實,故意說不知道。
這和她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莊明月繼續拿出一顆蟲晶逗弄朏朏,“人類覺醒擬態的方式有種,你知道是哪種嗎?”
時見夏誠實地搖搖頭,她對此一無所知,【擬態能力者須知】上也沒說。
不過,她能猜到其中一種。
莊明月耐心科普道:“第一種是血脈覺醒,擬態能力者誕下的後代有很高的概率覺醒擬態,但等級越高越特殊的擬態越難被繼承,所以會出現擬態降級的現象。”
“你所在的家族便是此類擬態最典型的代表,嫡支血脈有超過九成的概率能覺醒擬態,旁支運氣好點也能覺醒,但等級基本都不高。”
“第二種是自然覺醒,這種覺醒沒有規律性,但會受到外界環境和覺醒者主觀意識的影響,覺醒的擬態也千奇百怪,可能是一把菜刀,也可能是一隻蝴蝶結。”
“這類擬態的上限和下限也很難預測。”
“第種是寄生覺醒,每種蟲族寄生人類時都會分泌出特殊物質麻痹人類腦域,絕大多數人會因此腦死亡,但有少部分人能借此開辟出精神力泉,覺醒擬態。”
“我起初懷疑你是寄生覺醒,但是寄生覺醒的擬態一般和寄生蟲族脫不開關係,你的《山海經》看起來與赤脊蚰蜒沒有任何相似之處,應該歸屬於自然覺醒。”
果然是這樣。
被蟲族寄生也有概率覺醒擬態。
莊明月科普完了,直截了當道:“資助夏建業的是融和派,他們的組織叫彼岸花。”
時見夏微微睜大了眼。
“字麵意思,融合派就是主張實現人類與蟲族基因融合使每個普通人都能覺醒擬態的人所形成的組織。”
莊明月說這些時,語氣很平靜,像個局外陳述者。
時見夏卻知道這短短一番話中,潛藏著什麼。
基因融合哪裡是說說那麼簡單?人類和蟲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物種,要是能那麼簡單拚接在一塊兒,人類被蟲族寄生後也不會腦死亡變成怪物。
時見夏沒有對此發表評價,又問道:“那塊銀牌是什麼?”
“是彼岸花成員證明身份的東西,穹銀牌的權限在他們的組織內部大概在第等或者第四等,往上還有曜金牌、翡玉牌,還未發現更高級彆的。”莊明月耐心回答。
穹銀牌、曜金牌、翡玉牌。
玉。
時見夏指尖微屈。
她要真是二五仔,級彆未免也太高了。
“最後一個問題。”
時見夏認真看著莊明月,“您告訴我這麼多?想讓我做什麼?總不會是好為人師吧?”
莊明月將蟲晶塞給朏朏,隨口道:“地下研究所丟了個S級實驗體。”
時見夏的心猛然漏掉一拍。
“據夏建業所說,那個實驗體是個女孩,十七八歲左右,覺醒的擬態和長相都是絕密,是研究所核心研究員的得意之作,最近已經在整理數據,準備送往更高級彆的研究所申報功勞了。”
“但在進行最後測試時,她脫離了地下研究所的控製,打傷打死一大批研究員後逃走,赤脊蚰蜒密封箱也因此意外泄漏,造成後續的商會大廈寄生事件。”
可惜夏建業說他的權限不夠,沒有見過實驗體的真容,隻知道她蘇醒就能覺醒擬態,至於是什麼擬態,核心研究員也不知道。
時見夏保持呼吸平穩,鎮定的往下聽。
莊明月注視著她,緩緩說道:“我想讓你冒充她,幫我釣魚。”
時見夏屈起手指壓向出了層薄汗的掌心,扯了扯嘴角道:“您也太看得起我了。”
她剛剛差點就以為莊明月要說‘我懷疑你是那個實驗體’了。
莊明月抱過朏朏靠倒在座椅上,笑意盈盈道:“我相信你。”
時見夏:“……”
不!我不相信!
她對當雙麵二五仔沒有興趣!!!
“工資可以商量。”莊明月使出殺手鐧。
“釣到一個穹銀牌,給你一百萬,釣到一個曜金牌,給你一千萬,釣到一個翡玉牌給你一億,如果你能把他們老巢端了,我的位置讓給你,並給你申請一百億任務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