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沒有鋪地毯,雨夜的寒涼透過地麵爬上她的脊背,侵入她的骨髓,視線逐漸變得模糊,意識也在被疼痛侵蝕。
時見夏喘著氣,正在緩慢修複的心臟讓她隻能綿長而小口的吞.吐空氣。
九尾狐從她的鬥篷裡鑽出來,有些著急地拱著她的頸側,琉璃色的大眼睛裡全是擔心。
可它小小一團,又哪裡搬得動時見夏?
時見夏察覺到它的動作,唇邊牽起一抹淺笑,剛想安慰它自己躺一躺就好了,等身體自我修複完成,很快能行動自如。
但下一刻,她的笑容僵在臉上。
九號穿著她家裡的拖鞋,披著崽子們平時紮堆在沙發上看靈異片裹著的輕毛毯,手裡拿著她備在冰箱裡的水果,單手抱胸靠在陽台的落地窗旁。
他看到軟倒在地上無力起身且渾身濕漉漉的時見夏,微揚起眉,毫不掩飾臉上的幸災樂禍,“喲~哪來的喪家之犬?瞧著怪可憐。”
風水輪流轉,不外如是。
九尾狐聽到他的聲音立刻轉過小腦袋,看到九號後眼睛一亮,小跑到他腳邊,拽著他的褲腿伸出毛茸茸的前肢墊墊指了指時見夏。
九號咬著水果的動作一頓,沒好氣道:“拽我褲腿乾嘛?”
九尾狐當即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琉璃色的大眼睛濕漉漉的,仿佛隨時有可能掉下淚來。
時見夏蓋在鬥篷下的手輕輕壓住腕上的空間手環。
時間太緊,第二星核還在裡麵,她原想著回來後再讓《山海經》將其吞噬,怎麼都沒想到九號會不請自來。
以九號的性格,沒準會像上次她把他的空間手環拿走一樣,取走她的空間手環,然後丟給她一個兒童智腦,讓她好好感受被‘家長’支配的‘幸福’。
若是讓他發現第二星核,她今晚就白忙活了。
還不等時見夏思索出對策,她的身體忽然一輕,濕漉漉的鬥篷被拽了下來。
九號的左肩上站著捧著隻吃了一半水果的九尾狐,見她瞪大眼睛看著自己,冷嗤一聲,“落水狗。”
時見夏:“……”
“南藤軍校是你炸的?”九號抱著她進了客廳,行走間披在他肩上的黑色發絲垂了下來,恰恰貼著時見夏被雨水澆得透涼的麵頰。
時見夏掙紮不得,也沒有力氣掙紮,乾脆閉著眼靠在他肩上,答非所問道:“你怎麼來了?”
她的聲音沙啞的不像話,像鐮刀鋸木頭發出的嘲哳聲。
九號被她靠得渾身一僵,差點條件反射把人扔出去,好在及時反應過來,收住了手上的動作。
他梗著脖子,雙手握成拳頭,虎聲虎氣道:“南藤軍校被炸那麼大動靜?用膝蓋想也知道跟你脫不開關係。”
“你還挺聰明。”時見夏敷衍道。
九號彆了彆眼,“用不著你來說。”
到了沙發前,時見夏渾身都是濕的,顯然不適合直接放上去。
九號想了想,讓九尾狐拽下披在自己身上的毛毯在沙發上攤平。
等毛毯攤好,九號扔燙手山芋似的把時見夏丟上去,還嫌棄地拍了拍自己被弄濕的衣服,水漬拍不掉,他乾脆使用擬態天賦把水分從衣服中抽離出來。
針尖大小的水珠從布料中滲出,在空中彙聚成拳頭大小的水團,九號指著水團在時見夏麵前晃了一圈,她衣服上的水分也被全部抽離出來。
軟軟的水團在空中抖來抖去,九尾狐好奇地伸出小爪子戳了戳,水團果凍般搖擺兩下,輕輕落在它的小腦袋上,貼著它的兩隻狐狸耳朵晃來晃去。
濕冷的感覺消失,時見夏有股重新活過來的感覺,但精神上的疲累沒有得到緩解,沉重的眼皮耷拉下來,壓迫著她的意識。
不能睡。
時見夏的指甲掐進掌心裡,疼痛讓她清醒了些。
她緩緩從沙發上站起來,啞聲道:“如果你是來看我笑話的,現在看到了,可以走了,我沒空理你。”
言罷,她搖搖晃晃朝房間走去,一步一踉蹌,走得令人心驚肉跳。
九號差點被她氣死,“我把你撈進來,你連句謝謝都沒有?”
時見夏沒理他。
九尾狐見狀,看看時見夏,再看看頭發絲都要豎起來的九號,連忙把懷裡剩下的半顆水果塞給九號,也不玩水團了,從沙發上跳下朝時見夏追去。
九號捏著氧化了的水果,更氣了。
時見夏走到房門口,心臟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一口腥甜湧到喉間,鮮血從她的嘴角溢出,沒過脖頸流進鎖骨。
九號剛抬頭就見她扶著門滑跪在地上,臉色白到透明,眼底也泛起一層青灰。
淡淡的血腥味飄來,他手中的水果咕嚕一聲掉在地上,滾了兩圈。
九號低咒了一聲,恰好看見腳上的拖鞋,這雙拖鞋顯然是特彆定製的,鞋麵上還印著朏朏揣著手手賣萌的圖案,而大小與他的鞋碼正好相符。
混蛋七號!
不過問她南藤軍校是不是她炸的,就顧左右而言他,小氣巴拉的什麼都不肯說。
當他稀罕嗎?
死在外頭算了!
九尾狐正急得拽著時見夏的袖口,試圖把她叫醒,印著朏朏賣萌圖樣的拖鞋突然出現在它的視野裡。
它揚起腦袋,冷寒的氣息撲麵而來。
九號抱起時見夏,用鞋麵掂了掂九尾狐的小屁股,“愣著做什麼?燒壺開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