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害怕。
更彆在畏懼的同時,試圖躲開他。
野獸追逐逃跑的獵物像是一種本能,示弱的姿態更能激起獵食者的興奮。
韶娘都不知道,他看著她那般哭的時候,心底是怎樣的情緒。
心疼?他當然心疼。那淚珠一滴滴落下來,砸得他的心弦都跟著顫抖。
但是注視著那張總是平靜的臉上露出那樣崩潰的表情,打從心底湧出的卻是一種堪稱顫.栗的扭曲興奮。
韶娘恐怕永遠不會知曉,他放緩著聲音哄著人的時候,腦中想的到底是些什麼可怕的東西。
垂眸注視著被擁在懷中的人,段溫眼中露出些意味不明的神采。
好韶娘,彆再逼他了。
逼瘋了以後,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來。
*
幾天後,段溫帶謝韶去彆莊的路上遭遇了刺殺。
這可比上一次要驚險多了,這群人不知怎麼避開了護衛,還有提前埋伏的弓箭手。
謝韶被撲倒在地上,注視著羽箭穿透了身前人的肩膀。溫熱的血珠滴到了她的臉上,濺射的視野都一片血紅。
幸而護衛趕來的及時,那群人很快就被拿下,一行人就近到彆莊處理傷口。
等王賓撩開簾子進來的時候,就瞧見段溫剛剛收回撕扯著傷口的手。
箭傷處理得當的話,看起來並不怎麼嚇人,但是這會兒被段溫這麼一弄,血肉外翻的樣子瞧著就叫人牙疼。
當事人卻全無所覺,連眉頭都沒有多動一下,好像傷的不是在自己身上。
這還沒完,王賓眼睜睜地看著那沾血的手又拿起一柄匕首,在自己身上比比劃劃,似乎正瞧著往哪下手,才能讓身上的傷顯得更重一些。
王賓:“……”
他嘴角一抽,差點扭頭就走,免得再瞧見這叫人牙酸胃疼的場麵。
這是打算演給誰看的苦肉計,簡直一眼就知道。
要知道眼前這位可是滿身血窟窿都能上馬的狠人,這次刺殺回來居然是被扶著回的。
他是肩膀中箭了,不是腿中箭了!有什麼可踉蹌的?!
那“奄奄一息”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被射中的是心口、打算交代遺言呢。
假得太過,連旁邊的親衛都快不知道怎麼配合了。
也就騙騙謝娘子。
王賓滿心的吐槽礙於上下級關係隻能憋住,那邊段溫比劃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遺憾地放棄了:匕首偽造出來的傷口太不自然,他受傷的時候韶娘又在旁邊,要造得太假被看出來不對勁那就弄巧成拙了。
段溫放下刀,才抽空瞥了眼進來的王賓,問:“怎麼樣?”
問起了正事,王賓才收起了那被噎得無語的表情,正色道:“人還關著。但是箭鏃查出來了,是先前送到武縣的那一批。”
幽州出產的兵器都不尋常,鋒銳異常、很好認。
王賓也是奇怪,沒聽說段溫治下有哪裡發現了上好的礦脈,也不知這位從哪裡尋得的能工巧匠,竟能有這打造兵器的能耐。不過幽州地界上的奇事也不止這一件了,王賓心裡也有分寸,知道有些不該他問的事,就該閉緊嘴。
興許是自古奇人必有天助罷,王賓倒是挺相信段溫早些年身旁有隱士高人相助的傳言的。就是趙茂那廝實在嘴嚴得很,半個字都不吐。他又不是外人,至於這麼防著嗎?
不過話回今日這事,他這次查出來的可不是什麼好證據。
武縣乃是段溫結義兄長章恩陽駐紮的地方,那群人既然能在段溫大本營的燕城附近搞埋伏,必定有內應,還身份不低,怎麼看章將軍的嫌疑都很大,這事兒要是一個搞不好,段氏內部先要分崩離析。
段溫搖頭:“不是兄長。”
王賓鬆口氣,“屬下也覺並非章將軍。”
他確實是這麼覺得的,但是這話不能由他說出口。所以才火急火燎地趕過來,讓段溫給句準話。
王賓其實有懷疑對象。
朝廷使者才剛剛離開沒多久,就出現這場刺殺,還是設伏在燕城附近,恐怕刺殺打從一開始就沒想著成功,為的隻是挑撥離間——這種玩陰招的作風就很有大齊朝廷的風範。
這麼一來,那些刺客審不審倒是無所謂了,棄子而已,恐怕他們自己拿到的消息都是假的,要真的問出什麼不該問的,反倒麻煩,該儘早解決才好。
段溫和王賓想的在一處,徑自吩咐:“都殺了吧,彆給他們說話機會。直接去查那幾個接觸過朝廷使節的人。”
現在想想,恐怕李豫這次來也是被人拿來當筏子的。畢竟他要是真懷疑到這一層,反倒是自己的枕邊人嫌疑最大,他要是要點麵子、就得把事情壓下去。
該讓韶娘瞧一瞧的,長安那邊把她推出去不說,更是連骨頭都要啃了。
段溫抬手按在肩上的傷處,鮮血滲出、他唇角卻往上勾了勾。
——彆人都不心疼,隻有他心疼韶娘。
王賓瞧著就知道這人在想什麼,忍不住露出了一言難儘的表情。
到底是誰把人逼到這風口浪尖、被當棄子的地步?!
要是沒有這狗東西橫插一杠子的求娶,人家謝娘子這會兒還好端端地在長安城內當著高門貴女,等門當戶對地嫁出去,依舊是出入香車玉轝、綾羅為宴幄,而不是現在到這天寒地凍的北地來吃沙子,被家族因立場舍棄,又和情郎恩斷義絕。
說起後者,王賓是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那隻寫檄文的手居然有一天得臨摹那種東西。本來兩心話白,經這狗東西一顛倒是非,他瞧得都怪不忍的,那簡直是要把謝娘子的心生生撕開、再在上麵插一刀子。
等把人折騰得遍體鱗傷,這貨再來趁虛而入當好人。
謝娘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招惹上這麼一個狗東西。:,,.,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