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蜂蜜醋 是韶娘先招惹的(2 / 2)

她還在捋事情的發展脈絡,她到彆莊的這半年確實見的人少之又少,連玉簟和李氏姐妹都沒帶過來,作坊那邊的事都多是書信交流,她本來以為段溫這是因為先前那場刺殺警惕,但這會兒看,分明是早有預謀!

謝韶半天沒有應聲,段溫疑惑看過去,“不喜歡?”

又低頭瞧了眼繈褓,“確實醜了點兒。”

那語氣大有市場上挑白菜,這個不好再換一個的態度,但是被換下去的嬰孩是怎麼個下場就不好說了。

像是察覺了危險,繈褓裡的孩子突然驚醒,陌生的氣息讓他嚎啕哭了起來。

段溫敷衍的哄了兩聲,很快就皺起眉來。

謝韶瞧著他這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孩子扔出去的架勢,連忙伸手接過來。她以前抱過家裡的妹妹,是很久之前的記憶了,但是到底還有點印象,手忙腳亂了一陣子,居然真的哄好了。

段溫注視著那邊謝韶抱著孩子表情溫柔地低頭哼著歌的樣子,很少見地愣了下。

他表情怔忡,心底生出些此前從未有過的陌生又柔軟的情緒,一時之間連瞧著那個醜東西都順眼多了。

隻不過這情緒隻持續了極短的一段時間,沒多一會兒他臉就黑了,那個小崽子扒拉著謝韶的衣襟想要找奶喝。

段溫見狀,直接上手拎起來,叫來奶娘把這個小東西抱走了。

他本來對於嬰孩這種脆得仿佛一個指頭就都能碾死的存在沒什麼特彆的觀感,這會兒帶過來也隻是叫謝韶認一認罷了,也沒打算叫她有多親近,反正有奶娘養著呢,餓不死他。

謝韶還有點沉浸在自己“喜當媽”的震撼中。

她這次其實從一開始就做好了自己一定會失戀的準備。

段溫的野心那麼明顯,謝韶也能看出來。他如果想坐到那個位置上,一定需要繼承人。

謝韶自己是沒有豁出命去的心理準備的。

惜命是一部分,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被綁在這個殘忍的世道上。

謝韶總有種隱約的感覺,她與這個世界的聯係越深,便越是剝離了原本的堅持、漸漸融入其中。

沒有什麼比一個孩子更能牽扯母親的注意力了,她那時要怎麼樣?告訴孩子那些她確認為正確,但是在這個時代一定會格格不入的價值觀嗎?她做不到,這簡直是在毀掉那個孩子的一生。但倘若不這麼做,他/她那就注定是這個時代的孩子,而不是她的,那麼她又為什麼要為此搏命呢?

她知道自己的堅持或許很可笑,但是她一點都不想被同化。捫心自問,當她失去了那麼多的時候,那她還是原來的自己嗎?那簡直成了頂著同樣名字的陌生人。

謝韶不想這樣。

這是她少有的不願意放棄的東西了

也因此,謝韶確定有這麼一個巨大的隱患在,她和段溫之間早晚都會出問題的。

就像是一個蜂蜜陷阱。

但是因為蜂蜜實在太甜了,她還是沒忍住,跳進去了。

誰年輕的時候沒失戀過一兩回?大不了再哭一次嘛。

看看臉,她也不虧。

隻是任謝韶怎麼想,也沒有想到段溫居然會這麼做。

她晃著神,發現自己沒有被孩子綁住,卻像是被彆的什麼人綁住了。

謝韶怔怔地看著段溫,忍不住在心底重複:果然是蜂蜜陷阱。

回憶著這段溫剛才黑著臉把孩子拎出去的樣子,她又忍不住撲哧笑出聲。

居然還是個酸味兒的。

酸甜口的蜂蜜醋嗎?

……要是這次再失戀的話,她一定哭得比上次慘多了。

*

等到了入夜,謝韶就笑不出來了。

“彆……沒有、真的沒有……”

謝韶在上麵,一開始是因為段溫老是帶著傷胡來,攔又攔不住,隻能想辦法讓他彆扯著傷口。後來是習慣了,謝韶也發現,段溫好像特彆喜歡這樣,每次都想儘辦法讓她主動坐上來。

謝韶倒也沒那麼抗拒,但也不是像現在這樣。

她拚命地往後仰,但是因為腰被壓住,再怎麼往後折也隻是讓脊椎彎的弧度更大,沒有退後多少,配著對方那輕輕鬆鬆的姿態,反而像是她主動在往那邊送。

段溫笑:“怎麼沒有?是白日裡都給了那個小崽子,所以沒給我剩嗎?”

謝韶受不了他這一本正經地說瞎話,本就染著霞色的臉直接漲紅到了耳根,抬手推他:“你彆胡說八道!!”

段溫“嗯?”了聲,“那韶娘說說,我哪裡‘胡說’,哪裡‘八道’了?”

他聲調遊刃有餘,說著還咬了一口。

謝韶整個人都顫了下,收緊的手指在掌心留下月牙的痕跡,本來想推開對方的手不知什麼時候都插到頭發裡,她混亂地搖著頭,眼淚都下來了,“彆!你彆欺負我!!”

段溫呼吸一滯。

謝韶後仰著,沒看見那一瞬間沒忍住露出的略帶扭曲的興奮,她隻聽到了在幾次加重的呼吸後,柔和安慰的聲音,“好、好,不欺負、不欺負了……”

好韶娘,再哭得漂亮點,我就停下。

瞧著那真的被幾句話哄得放鬆下去的人,段溫隻覺得某種莫名的情緒充斥胸腔,骨頭縫兒裡都跟著發癢。

那股情緒實在難以一個確切的詞語來定義,溫柔和暴虐居然能同時存在,一半心疼地想要將人摟在懷裡好好哄著,另一半卻想要手段再惡劣點,讓人在他的掌控下露出更加淩亂的模樣。

怎麼能這麼好騙呢?

他說什麼就信什麼,真是乖得叫人心都忍不住顫。他都快不忍心欺負了,嘴上這麼說著,可偏偏壓著人欺負了一次又一次,還哄騙著人道是“沒有”。

韶娘恐怕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招惹的是個什麼東西。

遇到這種人,從最開始就該離得遠遠的,越遠越好。

不要可憐他、不能心疼他。因為隻要一心軟,他就能趁虛而入、死死纏住。

現在,韶娘可走不了了。

不,從最早的時候,他就沒想過放手。

……是韶娘先招惹的,不是嗎?

*

謝韶從彆莊離開後也沒過多久,剛剛安穩了大半年的局勢又亂起來了,這次起因卻不是哪路叛軍。

當年秋末,齊帝於宮中無故暴斃,引發了朝廷一場內亂。

趙王直指太子謀逆,帶兵闖入東宮,戾太子當場伏誅。

天下不可一日無主。齊帝尚未下葬,趙王便在百官的擁躉下接過了權柄。

但他這新帝也沒做幾個月,年末,涼州的韋均就帶兵來了,大齊的軍隊實在頂不上用場,兵臨城下之前,新帝帶百官倉皇南逃,但也不知是受驚過度,也不知是旅途奔波,總之這位剛剛登基還未及改元的新帝在路上就病逝了。以謝浚(也就是原主那位便宜爹)為首的百官隻得又倉促擁立了這位前趙王年僅四歲的兒子登基為帝,這個朝廷總算在建鄴暫且安定下來,這才有閒心操持新帝登基的改元、大赦等事宜。

年號變了的當然不止這一家,另一邊占據長安的韋均也自立為帝。

他這舉動自是無法服眾的,一時各路英豪儘皆討伐,這其中有部分視南方朝廷為正統,有部分擁立還在北方的蕭家宗室,更有部分直接自立。

總之,這天下徹底亂起來了。

這水潑滾油的局勢下,段溫倒是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樣子,一點兒也不急。

謝韶知道他為什麼不急。

——他有火.藥啊!大聲.jpg:,,.,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