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不見王(1 / 2)

惡婦 祈禱君 7851 字 9個月前

龐國的這位王女,名聲實在是太大了。

他曾在王都度過了整個童年的時光。

在他還年幼時,他的長輩們每每一提起“龐”,便會暴跳如雷。

龐的富庶,即使是殷也很眼熱。

這個國家依山靠水,產鹽有桑,國內還有大片利於種植的良田,可謂是人畜興旺、安居樂業之地。

正因為如此,所以當年新王一遷都到這裡,首先看上的就是“龐”這片土地。

那時候,正滿懷壯誌的新王根本沒想要什麼臣服的諸侯國,他隻想讓“龐”變為王畿,成為他祭祀上帝、先王時,祭詞中那榮耀的部分。

可惜,仗沒打贏。

後來,送過去那麼多來自殷國的滕臣、物資和人手,多年卻沒有建樹,更彆提給龐國紮下一根釘子。

這些殷國送去的“好處”,甚至成了他人口中殷人彌補龐國戰爭損失的一個笑話。

這場仗,殷人除了贏了一個麵子,裡子可以說丟的是乾乾淨淨。

而龐國那位號稱“鴞神庇佑”的王女,一出生就被立為了繼承人,更像是在殷人們臉上扇了記狠狠地耳光。

原本,這個強大的國家有足夠的底氣去等,等到年長的柳去世,年輕的“子”姓王爵繼承龐國,如此一來,在血脈和祭祀上,“龐”將在幾代之後,和“殷”成為一樣的子姓王國。

可這位王女的出生和被承認,直接打破了殷國籌劃多年的盤算,甚至間接導致了曾經主和的舊都派,重新在新的王都站穩了腳跟。

這也使得王國內部經曆了長達十幾年的權利傾軋和爭鬥,這十幾年來,王都上層的政治環境越發惡劣,很多人都死的不明不白。

更使他的父親下定決心,讓他在九歲那年離開王都,回到母親的國家,從此他像個普通的國人那樣長大,以顯示他們對此並沒有任何野心。

可以說,他二十歲之前的命運,在某種程度上,是被這位素未謀麵的王女影響了的。

如果說這些還不夠他對這位王女產生好奇,那籠罩在這位王女之上的各色光環了,則為她增添了許多足夠吸引彆人的魅力。

她是龐國第一位有姓氏的繼承人。

母係部族不需要姓,他們都來源於一個共同的母係祖先。

以前的王母一支都被叫做“女某”,成為首領後被稱為“母某”,而她繼承了父族的“子”姓,卻依然保有“女”的名字。

子某和女某在一起,共同組成了她的名字。

在殷,她是子好;

在龐,她是女好;

這個“狡猾”的名字,讓她先天占據優勢,直接堵住了各方對於她身份認同的質疑。

她曾被預言,將為“龐”帶來不敗的戰績,使得周邊國家十餘年不敢對龐用兵;

她是受鴞神庇佑的天女,將永遠保持清醒的頭腦,不懼任何陰謀詭計;

即使子昭遠在“築”國,這麼多年來,也從販夫走卒之中聽說過不少有關這位王女的傳聞。

傳言中她長相駭人,能使敵人聞風散膽,沒有人敢直視她的臉。

也有人說她長著一雙鴞才有的眼睛,睜開時能止小兒夜啼。

還有人說她性情放浪,喜歡俊朗健壯的男人,養在身邊的奴仆與士卒無一不是精挑細選的美男子,各個都是她的入幕之賓。

所以在他的印象裡,這位受鴞神庇護的王女“好”,應該是位眼神堅毅,身材健美高挑,充滿著性感風韻和野性氣息的颯爽女子。

結果這“驚鴻一瞥”,讓子昭差點怔愣在當場,全靠腦子裡的那一抹理智,才讓他硬生生低下頭去。

那一眼之間,他腦海裡留下的最深刻印象,便是殷人最崇尚的三種顏色:

——“白”、“黑”與“紅”。

以往他也見過不少保養得當的貴人,可哪怕是深藏在王宮中不怎麼見日光的美人,也絕沒有這位王女的白皙。

那種白,白得近乎透明,以至於她的皮膚像是微微泛著瑩光,仿佛神殿中被供奉著的那種毫無瑕疵的白玉雕塑,乍一看恍惚不似真人。

王女頭頂烏木般漆黑的長發披散下來,像海藻一樣微微卷曲著,好似有了生命似的,會隨著她的呼吸起伏顫動。

隻是一瞥,時間太短,子昭來不及注意她仔細的長相,可臨低頭時,對方那一點殷紅的絳唇還是撞入了他的眼底。

如同祭祀時的朱砂一般純正的紅,也不知這位王女是抹了口脂,還是原本就是那種顏色。

凝白的皮膚和烏黑發色帶來的對比原本就太過強烈,再加上那一點殷紅,越發讓人驚心動魄。

雖然沒有看仔細她的相貌,但隻憑這奪目的豔色,子昭便能篤定,這位王女哪怕是在王都,也能引起無數殷人的瘋狂追捧。

恍然間,子昭突然想起,王都的“子”姓宗女之中,仿佛是有過一位這樣的“白子”。

因為那女子的特征明顯,他在幼年時,經常從照顧他的人那裡,聽到有關她的“趣聞”。

雖然他一直覺得那不怎麼有趣。

在彆人口中,那是一位須發皆白、眼瞳泛紅的詭異女子。

她在相貌上十分特殊,旁人見了都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厄運,再加上她平日裡不能見到天光,更是很少被人碰見。知道她天生視力很差,長大後便目盲了。

好在她是“子”姓宗人,有家族庇護,沒有像大多數白子那樣一出生就“夭折”了,或是被拋棄。雖然直到二十歲也沒有出嫁,但她在音律上極有天分,後來還是去享殿中做了一名盲人才能擔任的樂師,成了一位侍奉先王和天帝的司祭。

如此一來,這位“白子”平時隻要在帷帳後演奏音樂便可履行職責,也不必見人。

可後來,她莫名在享殿裡有了身孕,失去了司祭的身份,她目不能視,甚至不能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

本應保持純潔的司祭在神聖的享堂裡被玷汙,這使她的家族在王都蒙羞,也使得她沒有再得到家族的庇護,最終在生下一子後,鬱鬱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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