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巫喜哪裡還能不知道母柳現在的情況的,一想到母柳病重如果去世後的後果,還有王女馬上就要離開龐國朝貢的局麵,再加上懷桑深夜到來……
她倒吸了口涼氣,不想摻和到這件事裡,不假思索地一口拒絕。
“不行,你是男人,真要請神,讓王女來。”
懷桑看出巫喜已經有送客之意,能對他這個不速之客忍耐這麼久,已經是看在他是王師的麵子上,於是直擊要害:
“如果我能讓你不當‘巫’呢?”
巫喜不耐煩地表情凝固在了臉上,開始慢慢蹙起眉頭。
“你說什麼?”
“我知道你不想當‘巫’。你喜歡華服美食,不喜歡麻衣羽冠;你喜歡被男人追捧,喜歡在女人們獵豔的篝火花會上偷偷看那些長得好看的男人。你會偷偷換上普通國人的衣服,去找賣酒人買些好酒背著大巫醉個痛快……”
懷桑每多說一句,巫喜臉上的驚懼之意就越甚幾分,不敢置信地看著懷桑一一說著自己從年輕時到現在做出的那些“違規”之舉,甚至連她在外麵買了個小房子和幾個漂亮的男奴,偶爾會像是個普通人那樣去住幾天都知道了。
能知道的這麼詳細,絕不會是他那些女兒“告密”的,他,他也不知道盯了她多少年……
“我說過,我會照顧家中每一個姐妹的孩子。”
懷桑卻像是沒看到她難看的臉色似的,一如既往地露出那副慈祥和善的表情,“母嫘是我的姐姐,你是母嫘的孩子,我當然也要照顧你。”
巫喜的臉色已經變得像是鬼一樣,懷桑卻還在說著,“你看,你喜歡華服美食,我就讓人悄悄送給你。你喜歡長得俊美的男人,我就找了最英俊的幾個男奴,從其他貴女的手裡截下來,送到你的私宅……”
“對了,說到你的私宅,那麼偏僻安靜的宅院哪裡那麼好買,那是我找人特意為你蓋的。怎麼樣,你可喜歡?”
理應拋棄俗世奉獻身心給國家的大巫繼承人,卻偏偏愛著這個俗世的一切,如同最普通的飲食男女,不想要那份“獨一無二”,隻想找幾個男人花天酒地的度過一生,多有意思?
作為已經為這個國家奉獻了幾乎一切的懷桑,在知道這位“有趣”的外甥女那些“可愛”的想法後,幾乎是推波助瀾的助長了她內心的渴求。
“你到底想做什麼?”
巫喜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哪怕你想‘請神’也不會成功的,隻有女人能請到鬼神,也隻有王母的血脈能成功,還有一定的機會請來的是邪神。你想毀了這個國家嗎?”
“那麼多任王母,難道沒有人想過用這種辦法延長自己的壽命?幾乎每一位王母臨死前都希望能用這種方式阻止自己的死亡,但是沒有一位能夠成功。”
她試圖打消他這樣的念頭。
“我隻想試試,就算不能成功,我也不會怪罪你。”
但懷桑根本就沒想過救人,他隻想讓母柳的屍身能在他宣布死訊的那一刻看起來像是才死沒多久的樣子。
“而且,我剛才說的是真的。如果你幫我這一次,我可以讓你失去‘大巫’繼承人的身份。”
隻有大巫才需要脫離塵世清心寡欲,且不能留下後代,以免繼承者借著巫殿的聲勢與王室一脈競爭。
但巫殿裡那麼多巫女,很多都有自己喜愛的男人,也有生下孩子的。畢竟如果每個人都要守那麼多不要的規矩,這世上就沒人願意當“巫”了。
“你這話當真?”
巫喜雖然知道王師的話裡太多疑點,可她心中對“大巫”的厭惡顯然占據了上風,此刻明明知道答應王師就等於背叛了王室,可還是不禁問了出來。
懷桑顯然對她的動搖毫不驚訝,重重點頭。
“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是柳侯最倚重的‘發話人’,如果柳侯真病重不治,我在她的遺命裡多加那麼兩句並不是什麼難事。”
他澆灌了這麼多年的花,已經到了該開花結果的時候了,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果子被彆人摘了?
“要避開大巫的視線替你當‘神使’可沒那麼容易……”
巫喜心裡已經有了動搖,話語間便有了商量的語氣。
“我可以用我的子嗣向鬼神發誓,如果不能讓你逃離擔任‘大巫’的命運,我甘願斷子絕孫。”
他再次加重自己的籌碼。
懷桑已經有了十幾個孩子,在整個王室中,他都是被人稱讚的長輩,不但和大部分龐國男人一樣愛護自己姐妹的孩子,還和大部分龐國男人不一樣,因為他也同樣愛護自己的孩子。
這十幾個孩子,每個都因為他得到了最好的教育,得到了配得上他們才能的職位,女孩子有些成了女官,有些成了巫,男孩子有些進入軍中,有些成為地方官員,哪怕才能最平庸的,也能在染坊或者鹽池謀生。
所以此刻他拿自己的孩子們發誓,巫喜心底最後一絲動搖也快消失了。
“他根本不知道我在‘請神’上這門巫術上差勁極了。反正也會失敗的,他願意發誓,我又能如願,不過是嘗試一次,有什麼大不了的?”
她心想,“大巫老是逼我自己嘗試‘請神’,沒有一次來過什麼有用的鬼神,不用送神都是沒一會兒就自己走了,我怕什麼?”
大概是自己過去的爛成績給了她太多的信心,於是巫喜抬起頭,對懷桑冷著臉說:
“你發誓!”
懷桑知道這事已經算是成了,忍住狂喜發了一個極重的誓,以自己所有孩子的性命為代價,實現為巫喜不當大巫的願望。
“我已經詛咒你了。如果你不能實現你的誓言,除了你的孩子們會死,你自己也會暴斃。”
巫喜在懷桑發完誓後向他攤開手掌,露出已經血跡斑斑的掌心。
“你!”
懷桑一生算計他人,卻沒想到最後被巫喜算計到了,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巫人會的巫術龐雜,有能救人的“醫術”,也有能害人的“詛咒”,隻是在詛咒上要求嚴格又有許多限製。
像這種有關生死的,必須事情和施術人有關,且心中還必須充滿怨氣,懷桑心急,一下子忘了自己發誓也屬於打破“限製”,一不留神就中了招。
“幫你‘請神’,我答應了。”
她咧開滿是黃牙的那張嘴,臉上充滿快意的得意神情。
“但是你要記住……”
巫喜傲慢地看向這個男人。
“不要輕易得罪一個‘巫’。”,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