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暗藏殺機(1 / 2)

惡婦 祈禱君 10514 字 9個月前

“您在想什麼?”

等安置好這些角人, 子昭便發現阿好時不時地在走神。

“是哪裡不對嗎?”

如今千鈞重的擔子都壓在這位龐國王女身上,行錯一步便是萬劫不複,可以說,她踏出的每一步,選定的每一個方向, 都可謂是千思萬慮後的結果。

子昭有心向阿好學習, 自然格外關注她的言行舉止和每一刻的神色變化,所以往往她身邊的心腹還沒察覺到她哪裡有不對,他便已經注意到了。

阿好並不會到子昭的這些“小心思”, 隻以為是這位男伴體貼過人。

大多數人往往不關心首領要做什麼, 隻掛心該怎麼做。他們盲目信任自己的領袖,無論對錯,所以作為使團和龐人們的首領, 阿好已經習慣了一言一行非常謹慎, 且並沒有和人分享心得的習慣。

但現在,她突然有了“試一試”的衝動。

“我在想, 這些羌人會順應土王的牽線搭橋, 是偶然, 還是刻意為之。”

對於對方的關心, 阿好回以一笑,讓自己唯一的情人上車陪伴。

“我總覺得, 這些羌人並不隻是想搶東西。”

“什麼意思?”

子昭剛跳上車, 聽到王女說的話, 眼皮子一跳。

“不管和我們長得有多像, 都無法否認羌人和我們是不同的。”

阿好並沒有貶低彆人的意思,而是實事求是地說,“他們和我們文字、語言皆不相同,不了解中原的禮儀習俗,更不該知道絕大多數國家與國家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我小時候被殷人教導,說他們吃肉但不畜牧,收獲卻不播種,和野人並沒有什麼區彆……”

“可你看那支‘龍方’人,除了首領膽大包天的用‘薑’的身份明示以外,他帶進陶宮的那麼多人,除了有些寒酸外,有誰看起來和我們不同嗎?”

“會不會那個叫薑的首領和爻我將軍其實在龍方生活過,所以才認字、會我們的話,但他們召集來的羌人還保持著野蠻的習慣,不得不用奴隸的身份來掩飾?”

子昭個子太大,不得不盤腿蜷在阿好身側,低沉著聲音猜測,“畢竟所謂的‘使團’才幾百人,好糊弄,可那些‘奴隸’卻誰也不知道具體如何。”

“可惜了,我從來沒想過去看看那些奴隸,哪怕我已經猜到那個薑是多馬羌出身。現在,無論我們怎麼猜測,也得不到什麼結果了。”

阿好歎了口氣,“我們龐人並不重用奴隸,即便是我,也沒想過猜破真相的可能在奴隸上。”

不但是阿好,就算是土王和土國那麼多官員,恐怕都沒去關心過那些龍人帶著的奴隸到底是什麼樣的奴隸,否則早就看出不對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王畿周邊的諸國本就瞧不起西邊的蠻荒部族,龍人就已經被人輕視了,那些羌人奴隸更彆說,但凡是個自持身份的,誰都不會主動去檢查什麼奴隸。

“那個薑應該是猜到了中原人對西人、尤其是羌人奴隸的偏見,甚至連多看一眼都覺得汙了眼睛,才敢大搖大擺的帶著千來個羌人出入各國,招搖撞騙。”

阿好說,“但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我很好奇,如果他們打劫使團是為了獲得值錢的財寶,他們為什麼不丟掉那些龜甲和獸骨?”

她疑惑道,“這些東西既笨重,對他們來說又毫無用處。”

殷國最重要的文化就是占卜,貞人集團在殷有極大的權利,甚至連殷王發號施令都要先問卜過吉凶。

全天下的貞人全是殷國的王都貞人集團出身,無論是龐、是其他子國,所有的貞人都是王都委派出去的,沒有外國人能成為貞人,羌人更不可能掌握這門技術。

那這些羌人要那麼多甲骨乾嘛?

為了保證所有的龜甲都能貢獻給殷國,各國之間是禁止交易龜甲的,抓到了就是斬立決的懲罰,他們就算拿到了這麼多龜甲也不能賣錢。

除非,這些甲骨還有其他重要作用,甚至價值和他們搶來的那些寶貝相等甚至更高,他們才會這樣大費周章的運送著它們到處跑。

問題雖然提出來了,可哪怕阿好聰敏過人,依然想破頭也想不通答案。

子昭也一樣。

他對殷人的曆史文化可以說如數家珍,對羌人的認識卻約莫就和了解牛羊差不多,畢竟在殷人的認知裡,羌人就是拿來祭祀的用人而已。

“除此之外,我還擔心這些龍人與我們接觸並非‘意外’,而是有意為之。”

阿好把玩著垂在胸前的發尾,目光眺向龐都的方向,眼底寫滿了擔憂之色。

“我在想,如果我沒禁得住誘惑,真的接受了土王的建議立下那樣的盟約,這些羌人會不會真的按照約定,給我一千兵馬……”

子昭一怔。

因為“龍人”先對土方毀約後搶劫的事情太過驚世駭俗,讓所有人下意識都忽略了之前還有一件這樣看起來仿佛天上掉下來的好事。

“因為他們現在做出的事,我們覺得他們多半是來騙土王糧草的。但萬一,他們真的如約以龍人的名義發兵,我得到了這麼一支強悍的軍隊,會不會揮兵西返,回國平亂呢?”

阿好麵色凝重地說,“我會的。我負擔不起一千人長期的補給和糧草,土王也不會永遠無條件滿足我的需要,我隻能選擇儘早奪回王位。”

“我們之前都懷疑懷桑和羌人私底下有勾結,雖然不知道他勾結的是不是這支羌人,但敢到中原來到處興風作浪的羌人應該不多吧?即便不是這支,也脫不了關係。”

她越說越是後怕,眉頭蹙得死緊。“萬一我輕信了這些人,帶著這些喬裝打扮居心叵測的羌人回了國,他日我兵臨城下,這些羌人卻反戈一擊……”

不必懷桑動手,裡外夾擊之下,她等於是自投羅網,插翅也難飛。

到時候,她死了便也算了,死的還毫無價值。

不會有人覺得這是誰的陰謀,隻會覺得是土王和羌人合夥謀算了她,甚至認為她的落敗是她輕信於人、引狼入室的結果。

龐國沒有了唯一的女性繼承人,王位從此隻能名正言順的落入男人的手中,還沒有人需要為此付出什麼代價。

不,也許為了給她“報仇”,懷桑會領著大軍,對著並非諸侯國的土方不痛不癢攻擊那麼一陣子。

至於最後的結果,隻有天知道了。

在阿好未提起這種可能之前,子昭……不,應該說是所有人,沒有人誰會去猜測還有這種可能。

畢竟,這樣的猜測簡直太匪夷所思、太天馬行空了點。

尤其是在此時此刻的情境下,這樣的計策如果想要成功,對方不但要深諳土方目前的困境和土王的性格,還得洞悉兩方的底線。

否則,無論哪個環節差了一點,不是土王提不起牽線搭橋的興趣,就是王女會覺得得不償失拒絕立下盟約。

整件事,如果不是有讓阿好信任的土王引薦,身為龐國王女的她對這些龍人毫不了解,恐怕是見都不會見的,更不會接受他們莫名其妙提出的幫助;

如果不是土王願意先墊付糧草,又做保人,現在並沒有什麼資源的阿好根本就不會去思考要不要雇傭這“一千勇士”,他們要的報酬又能不能負擔的起的問題。

當時,“龍人”提出的要求正好巧妙的卡在一個合適的數字上,那些絲和鹽的數字既不會讓龐國傷筋動骨,但也不是立刻就能答應的輕而易舉,要正符合龐人的“心理價位”,並不會讓他們生疑,才能繼續推動下去。

這樣洞悉人性、精於計算的風格太讓人熟悉了,以致於阿好一細想起來,麵前立刻就浮現出懷桑那副笑眯眯向母柳獻策時的熟悉模樣。

“或,或許隻是您太多慮了吧?”

對於這種可怕的政治鬥爭,子昭還是嫩了點。

他結結巴巴地說:“如果是這樣,那些羌人何不從頭裝到尾,先設法騙取您的信任呢?”

“也許是擔心接觸的越多,破綻越多;也許那些羌人也隻是按照懷桑的計策姑且一試,並沒有為這位龐國的權臣肝腦塗地的意思,誰知道呢?”

阿好苦笑著,“我這位舅舅並非尋常之輩,那個羌人的年輕首領‘薑’也是我平生僅見的難纏對手,心計手段甚至還在懷桑之上,如果他們真的聯手起來……”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其中蘊含的可怕意味不言而喻。

“等到了王都就好了。”

猶豫了一會兒,子昭最後隻能把手搭在阿好的背上,輕輕拍了拍,用這種笨拙的方式安慰她。

他頓了頓,語氣肯定地又重複了一遍。

“等到了王都,不會有任何人能傷害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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