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她們會信嗎?”
“告訴他們,如果不信,便去巫殿,大巫可為我作證,我敢在巫殿中對天地人神發誓,我願意效忠子期的兒女。”
懷桑神情中沒有一絲動搖之色。
“無論她們信不信,現在不是她們走的時候。”
“是的,父親。”
槐根領命而去。
等兒子離開,懷桑臉上的自信從容漸漸斂去。
他扶著牆,忍不住露出一抹痛色,掀開了自己的棕色皮裙。皮裙一掀,便露出大腿上一大片傷口來。
隻見懷桑大腿靠近腿//根處,裹著一層又一層的麻布,此時此刻,麻布上已經滲出了血色。
槐根一去,懷桑慢慢走到屋中一處箱籠前,打開了箱子,翻出一卷乾淨的麻布,重新包裹自己的傷口。
他的動作很慢,但很熟練。
等傷口完全敞開,懷桑從懷中取出一包粉末,細細地灑在自己潰爛流膿的大腿腿肉上,咬牙重新用新的麻布纏緊。
等一切做完,他的汗已經濕透了全身。
“為什麼這傷口一直無法愈合?”
懷桑看著自己的傷口,臉上隱隱有了懼色,“以往更重的傷也不是沒有過,從沒有哪一次像這次這麼邪門……”
然而屋中隻有他的呢喃,無人可以回答他的問題。
***
母柳墓前的草廬裡,王子期已經被懷桑幽禁了一月有餘。
在這一個月裡,懷桑以子期要“為母守孝”為名,將他強行驅趕離了龐宮,搬進了龍首山的草廬中。
廬內廬外都有懷桑的輕信重重把守,子期的飲食起居都時刻有人監視,連方便都有人跟著,莫說想逃,就是想和人說話都不可能。
非但如此,懷桑還以“怕失火”為由,不準子期使用油燈和火。
夜間的龍首山漆黑一片,唯有大鴞和動物的嚎叫聲為伴,襯著山上層層疊疊的墳塋,越發顯得陰森恐怖。
在經過接連的折磨後,子期的精神已經有點不正常了。
懷桑沒有殺了他,但禁止彆人和他說話,也不準彆人靠近他。
一開始,子期還試圖和看守他的侍衛溝通,但無論他說什麼,對方都像一顆石頭一樣巋然不動後,子期便明白過來,懷桑是要逼瘋他。
他是維係龐國和殷國之間的紐帶,即使是懷桑也不敢輕易殺了他。可他又知道的太多,如果他活著,遲早是個隱患。
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什麼可能比他瘋了更合適?
到時候,懷桑隻要假惺惺地流幾滴眼淚,稱讚一聲自己“侍母極孝”,是因為“毀傷過度”而瘋癲便是了。
又是一個深夜。
雙眼赤紅的子期裹著厚厚的皮裘,抹黑在龍首山上艱難地行走著。在他的身邊,圍著七八個彪形大漢。
今日是月圓之夜,子期執拗地要去山腰上的一塊大石上賞月。懷桑並不禁止子期在山上走動,但卻絕不會和他和其他人有半分瓜葛。
突然,子期一個踉蹌摔倒在地,這一跤摔的太重,他好半天都爬不起來。
可沒有一個人上前攙扶,他們仿佛石像一般冷眼旁觀著他在地上掙紮。
龐人都有夜視之能,唯有子期沒有。他靠月色分辨方向和路徑在山間行走,這些龐人卻能看得清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色。
在地上磨蹭了半天,子期終於坐了起來,可膝蓋已經跌得血肉模糊。他捂著傷口,臉上滿是痛苦之色,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沒一會兒,漆黑的山林間便響徹著子期嚎啕大哭的聲音。
有幾個侍衛露出了一絲不忍之色,但那不忍之色很快便被強壓了下去。無人願意再多看這位尊貴的龐國王子一眼。
子期哭了好一會兒,將胸中的不甘和痛苦發泄了出來,終於漸漸止住了抽泣,扶著旁邊的一棵樹站了起來。
“不去了,不去了!”
子期瘋瘋癲癲地叫道,“今晚的月亮已經死了!死了!”
說罷,他又跌跌撞撞地往回走。
幾個侍衛不敢讓他離開視線範圍,立刻緊緊地跟上。
就在他們離去後不久,子期跌倒之處的上空突然傳來幾聲振翅之聲。
一道黑影從高聳的枝頭疾馳而下,從草叢掩映的地上飛掠過去,爪上忽地多出了一物。
它一聲長嘯,身影重新鑽入林中,漸漸朝著山下遠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