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春心渡 楚涼暄 8650 字 10個月前

越近,虞馥越害怕。

沈離疾見狀,也更著急了,抱著她狂奔進殿內。

司寇翎剛把藥石鋪好,就看到陛下抱著個小姑娘跑進來,動作輕柔地將人放到床榻裡。

他愣了一下,拜身的腰還沒有彎下去,就被沈離疾打斷,“先過來看看皇後的傷。”

司寇翎聞言,忙不迭拿起藥箱,行至榻前,又在帳幔處頓住,“微臣請脈,娘娘可將腕部伸出,放在幾案小枕上。”

“虛禮免了,進來。”沈離疾捏了捏眉心,嗓音裡難掩焦憂,“治病要緊。”

司寇翎應聲拂開霧簾,便見那位小姑娘手捂住鼻間的紗布,有血從中溢出。

他打開藥匣,用鑷子取出新淨的止血綿和藥粉,低下眼眸,溫聲道:“娘娘,微臣得罪了。”

虞馥搖搖頭。

半炷香後,司寇翎給她處理完傷,放下手臂,舒口氣,先看向沈離疾稟報:“陛下,好了。”

沈離疾冷悶著嗓音,麵無表情地“嗯”了一下。

虞馥眨巴眨巴眼,鼻子裡被塞了兩團綿球,鼻音糯糯,含糊不清道:“多謝太醫大人。”

沈離疾見綿中沒有溢血,麵色緩和,“止住了。”

“把脈查查罷。”

司寇翎點點頭,在沈離疾如炬如冰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將一塊素帕蓋著虞馥手腕上,才開始診脈。

先按在右脈,又換過左邊,一番仔細的望聞問切,又凝神了片刻工夫。

司寇翎抬起頭,溫潤的臉上,有些欲言又止。

虞馥忐忑不安,“我,我怎麼了?”

沈離疾麵色沉沉,“她怎麼了?”

司寇翎訝然側目,難得見陛下情緒有如此起伏的時候。

見他不語,沈離疾眸色也沉了沉,“如實講。”

司寇翎不再遲疑,將病症道細細說來:“娘娘體內熱氣生清,以至氣機不宜,虛火上炎,最終陰虛火旺,鬱積過多,導致陰陽失衡。”

虞馥神情迷茫。

司寇翎輕咳了一聲,溫聲解釋道:“簡而易說,就是上火了。”

虞馥:“……”

司寇翎繼續道:“娘娘生於江南,許是還未適應中原的氣候,鼻內過於乾燥,腔膜破裂開來,才會鼻中出血。”

虞馥呆了呆,“就因這個?”

司寇點點頭,提筆擬方子,安撫道:“娘娘不必憂慮,氣候可以慢慢習慣,再按照微臣給的藥膳食譜吃上幾月,定時按摩鼻翼,症狀會逐漸緩輕。”

虞馥表情有些怪異。

所以,緣由隻是她身子嬌弱不堪。

原來,她真的隻是流個鼻血而已啊。

因為這個鬨出這麼大動靜,穿梭於兩宮之間,虞馥回憶起方才的一點一滴,兩頰騰得燒起來,繡鞋內玉趾蜷縮,腳丫子忍不住抓了抓鞋底。

“陛下,那,臣妾……”她低頭看著沾血的襟領,小臉兒熟透得紅著,說話磕磕絆絆,小小聲的,“臣妾,先去更衣了。”

“好。”沈離疾神情倒是雪霽初晴,“偏殿內寢備了衣裳。”

虞馥腦袋點點,被鳴鹿扶著去了。

待她身影離開後,沈離疾才蹙起眉,“不是因為篆香?”

司寇翎麵露疑惑:“篆香?”

沈離疾側眸對殿外道:“呈上來。”

宮廷禁衛和李公公一晃功夫,把從長信殿收羅的香膏和製香膜具都儘數端呈在他們麵前,“勞煩司寇大人查一下。”

司寇翎頷首,用攀繩係住大袖,方便動手。他切碎丸膏,搗香灰,捏香粉,傾身細聞,撚於指尖,複嘗。

一番細檢後,他直起腰,拿著帛帕擦手,輕輕搖了搖頭,“無毒。用料上也是隻有安神的功效。”

沈離疾審視著香膏和篆器,想起上輩子的一些事情,眸色微涼,“但願是朕多心了。”

君臣二人又反複檢查了每一道製香器具,沒有發現弊害,這篆香之事便暫且作罷,但因沈離疾存有疑慮,司寇翎隻是先將這些東西收了起來,謹慎留備著,並未丟掉。

等待虞馥更衣的時長有些漫慢無邊,君臣二人也開始各做各的事,沈離疾開了副棋盤,自己與自己對弈,司寇翎展開宣紙,落筆琢磨,不知在寫些什麼。

幾炷香後,沈離疾目光從棋局中抬起,看著滿地零落的宣紙,淡聲道:“這是什麼?”

司寇翎將毛筆蘸墨,重新書寫,“臣在做配方,臣想給娘娘調製一種藥膏,和女子塗在臉上的脂粉類似,隻是臣研出的這個會多一些中草藥性,若是娘娘抹在鼻內,可保持濕潤,緩解缺水,少些乾燥疼痛。”

沈離疾短暫地沉默後,語調幾分生硬地詢問:“藥膏製好後,需你給她塗抹治療嗎?”

“這就不需微臣動手了,讓娘娘身邊嬤嬤和侍女來做就好。”司寇翎搖搖頭,筆尖又頓了頓,道:“或者陛下親自來也可以。”

沈離疾緘默不語。

司寇翎沉吟半晌,臉上終是泛起無奈,輕輕歎了口氣,溫聲道:“微臣惶恐。陛下既然見不得娘娘和外男接觸,應該找個女大夫。”

他同聖上也算少年相識,兩人相交多年,他多少能看出點聖上的心思。

方才他為那位薑國小公主治療之時,指腹按住她的鼻翼塗抹藥粉止血,難免會有肌膚之觸。

他身為醫者雖是無意,但能感覺自己碰到虞馥的那雙手,快要被聖上的眼刀給射穿了。

真真是如芒在背。

“朕也想。”沈離疾撿起水墨宣紙,細細端詳,“但這宮中的太醫,朕隻信你。”

司寇翎聞言怔了怔。

是信任他的醫術。

亦是在爾虞我詐的皇宮裡,信任他這個人。

他眼裡浮上笑意,這次語氣輕鬆了不少,“可若臣每次給娘娘看病,陛下都在一旁呷著醋,那臣該如何是好?”

就算是強健之人,難免身子骨也會有虛弱之時,更何況是金枝玉葉的嬌貴公主,她總有需要用到他這個太醫的時候。

一輩子那般長,聖上又該如何?

吃醋至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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