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 2)

孟麗雲一進門就看出來了,這套房子挺寬敞,有好幾個睡屋,所以唐誌華這麼一問,她第一反應是,丈夫讓她看喜歡睡哪兒,“就睡——”

她想說就睡丈夫現在睡的那間,省得搬來搬去的麻煩。

但是視線一落到唐誌華身上,她就覺出點兒彆的意味兒了。

丈夫的手指在女兒的洗腳水裡攪來攪去,低著頭不看她,麵色看著是鎮定的,但是耳根子早就紅啦,十年的老夫妻,孟麗雲還能不知道嗎,丈夫這是害羞了。

孟麗雲起了點逗丈夫的心思,她轉了個口風,“我也不知道睡哪間,你覺得哪間好呢?”

“這套房子有五個睡屋,咱爸睡了一間,堆放雜物占了一間,剩下就還有三間。”唐誌華一本正經地指著幾間睡屋介紹起來,認真得就跟和客戶介紹建築方案一樣,“北邊兒這間不向陽,屋子裡潮濕;南邊這間光線倒是好,就是吧,窗子外麵對著公廁,太味兒了。”

孟麗雲多了解丈夫啊,心說,這麼說就你那間最好啦?

果然,唐誌華握拳假咳一聲,最後指著自個兒的那間,“這間屋子通風和采光最好,窗子對著幾株桂花樹,早上起來清風一吹,桂花香撲鼻而來。”

“噢,那我睡——”孟麗雲故意拖長調子,手指從南屋指到北屋,又從北屋指到丈夫那間,就憑神色就知道丈夫心裡邊兒七上八下了好幾回,最後憋著笑意,說:“彆一會兒收拾還把甜妞吵醒了,就睡你那間吧。”

“嗯,好。”唐誌華很平靜地應了聲,就是吧,嘴角翹起的弧度怎麼也壓不下去。

洗漱完進了臥房,孟麗雲忽然也有點彆扭起來,如果她睡在女兒和丈夫之間,會不會顯得她好像有那什麼想法一樣?

這麼一想,還是把女兒放中間。

其實久彆重逢,又是死生上轉了一圈,唐誌華和孟麗雲都沒有想那事兒,關了燈,兩個人隔著女兒躺著,都覺得有一股無比熟悉的心安。

孟麗雲摸著女兒的小手手,說:“誌華,桌子那塊手表,怎麼壞成那樣啦?”

剛剛拉點燈的開關繩時,孟麗雲瞥見小桌子上放著一塊手表,銀色表盤,黑色皮帶子,表盤的石英玻璃碎成了蜘蛛網的樣子,皮帶子也在接金屬扣的地方斷掉了。

表是個貴物件兒啊,就算弄到購買證,最便宜的都要七八十塊呢。

孟麗雲看著心疼,語氣裡就帶了出來。

“是你給我買的嗎?”唐誌華有點歉疚,“對不起……我在醫院醒來的時候,這表就已經壞成這樣了。”

“我還以為是咱爸給你買的呢。”孟麗雲驚訝了,“你以前戴的是一塊一百多的上海牌手表,你出事兒的那幾天送去修了,現在還在咱家裡放著呢。”

孟麗雲翻了個身,麵向丈夫,“桌上這塊表是進口的梅花表,得四五百塊錢一塊。”

她剛剛把手表拿起來看過,表盤背麵寫著外文,因為之前賣手表購買證時專門了解了過相關信息,所以她認得其中表示牌子的那幾個字母。

飲料廠、手套廠、暖瓶廠……這些單位的大部分技術工,一個月工資四十塊上下,這已經屬於城裡麵收入不錯的群體,為了在這些單位撈到一個崗位,走關係送禮的人多得不得了。

而即便對於這些有“好工作”的職工來說,要買一塊一百多的國產手表那也得勒緊褲腰帶才能買,至於四五百的進口表,孟麗雲認識的人裡還沒見誰帶過。

那天跟唐誌華一起去收賬的熊建軍,家中老母親和弟弟妹妹都指著他過日子,尚且連國產表都沒買一個呢。

“這塊手表是我在醫院醒來之後,在棉毛衫的內口袋裡找到的。”唐誌華說著,要起身去找那件衣裳。

“不用。”孟麗雲拉住唐誌華,那個口袋是她加上去的,用的是唐兵穿破的一條小褲頭的布。

大家出遠門時,擔心身上的錢或者糧票被偷,女同誌們就愛往裡頭的衣裳上縫這種口袋,有些年紀大的還愛在褲頭上縫。

“不是我的,也不是熊建軍的,那……”唐誌華神色一凜,孟麗雲也想到了,她順著接下去,說:“很可能就是傷你的那個人。”

然而新的問題又來了,那日唐誌華身上帶著巨款,而且當時在場的熊建軍傷勢不重,所以公安局一直猜測歹徒的目的是搶劫,現在看來,歹徒竟然是個能戴得起外國手表的人?

兩口子討論了一陣,沒理出什麼頭緒,索性改而商量起眼前要做的事兒。

唐誌華說:“不能跟大家說是靠甜妞做的夢找到我的。”

一個被洪水衝走、失蹤了半年的人突然被找到,而且還活得好好的,這事兒放在哪裡都是天大的新聞,唐誌華不想把四歲的女兒置於人們口舌上,更不想她被妖魔化,這個年代,言論能影響一個人的存亡。

“聽你的。”孟麗雲覺得,一說到正事兒,丈夫以前那種成熟穩重的感覺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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