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棠兩年前做過的夢裡麵,未來什麼漲價最快?.
——房子漲價最快,準確地說是地皮,有地皮就能有房子。
唐棠飛速地穿衣洗漱,坐到飯桌旁,早飯是疙瘩湯和饅頭,一人一個個煎雞蛋,唐棠頭一回吃飯吃得跟唐兵一樣呼啦啦響,囫圇著吃完了,嘴巴一抹,筷子一擱,還把裝疙瘩湯的碗底朝天地給孟麗雲看,“媽媽,我吃完了!”
孟麗雲搖頭失笑,說:“以後不許吃這麼快,慢嚼細咽身體才好。”
這會兒已經快十點,唐大彪去樓下和老頭兒們下棋去了,唐文和唐武呢,夥著劉二胖在院子裡玩兒槍戰,這些個小男生九歲了,那個鬨騰的勁兒能把屋頂都掀了,真的是貓狗都嫌,大黃每次看到他們,老遠就夾著尾巴溜走。
孟麗雲收拾了碗筷,唐誌華用挎包裝著那幾張圖紙,帶著唐兵和唐棠出了門。
唐棠那可真是,激動的心,顫抖的手,一路做著小地主婆發家致富的美夢。
走了有五六分鐘吧,唐誌華當先停住腳步,說:“就是這兒了。”
唐棠一看,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唐誌華指著的並不是唐棠想象中的大塊地皮,而是一爿已經垮塌的磚木結構的老房子,依稀可以看出原來的布局是幾間房子和一個小院子。牆體和屋頂都已經垮塌,腐爛的木頭和磚頭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院子裡的石板長滿斑駁的青苔。
這裡不是正街,是一條大概可以並行兩輛小轎車的巷子,巷子兩旁一溜排開許多民房,基本都是兩到四層,修建年代不同,看起來新舊不一。
“是這裡呀。”唐兵撓撓頭,說:“我以前來過。”
五六分鐘的腳程嘛,和家屬院隔著不到一千米,對於這些皮孩子來說,完全屬於活動範圍之內。隻不過這條街對唐棠他們來講既不順路,也沒什麼好玩兒的,所以來是來過,但是沒怎麼留意。
“爸媽把這裡買下來了,咱們在這裡修房子,以後這就是咱們的家。”唐誌華薅一薅小唐兵的頭發,從挎包裡取出圖紙。
唐誌華是結構工程師,孟麗雲是建築設計師,倆人合作,給新家畫了一套初步設計圖。
唐棠踮起腳去看,可惜她看不太懂,急得小手不停地摳頭發,唐兵倒是不急,這小傻子對圖紙壓根兒沒興趣,看到滿院子的磚頭啊木頭啊,跟王大爺的狗子大黃似的,東翻翻西翻翻,看到一條蚯蚓都要嗚哩哇啦地嚎兩嗓子。
唐誌華蹲下,攤開一張平麵圖,指給唐棠看,“這兒起一棟兩層的小樓,屋頂斜斜的,有大陽台,甜妞可以在上麵曬太陽……這兒呢,修一間單獨的屋子當廚房,廚房門口的空地上,像外婆家那樣種幾顆果樹,給甜妞架一個秋千,春天給甜妞看花花,秋天給甜妞吃果子。”
要知道,這年頭最體麵的國營企業職工們,要申請、評分、排名,才可能分上一間筒子樓的單間,要是分到了,自然是歡天喜地,這就有了結婚過日子的資本。而市設計院新修的帶獨立廚衛的單元樓,可以說在全國都屬於走在前沿,不管哪個單位的提起來,都是掩不住的羨慕。
至於這條街上這些民宅,房子十分老舊,而且基本是都是幾家人住在一起,一家子大人小孩兒,屋子裡擠得難以下腳,樓上樓下,吵個架摔個碗,誰也瞞不住誰。
但是,現在唐誌華說,家裡買下地皮,要修獨門獨院的房子了!
獨棟帶院,臥室每人一間,還有陽台、果樹、秋千,要是再養隻小狗小貓……
啊,唐棠被她爸爸的描述美到了啊!
可惜,這份美妙美了幾分鐘,就被人打斷了。
唐兵原本拿著一根棍子,在院子裡費力的撬一塊兒石頭,而現在,他身邊多了一個小姑娘,小姑娘的聲音有點驚訝,“唐兵,你怎麼在這兒呢?”
唐棠一看,嗐,那不是謝娟娟嗎?
不光是謝娟娟,她旁邊站著兩個大人,一男一女,倆人看著比唐誌華的年齡大點,女人的眉眼間隱約跟謝娟娟有幾分相像。
“你怎麼在這兒?”唐兵手上沒停,頭也不抬地隨口反問謝娟娟。
“我看來我媽媽。”謝娟娟指著女人,又指一指旁邊那棟樓,“我媽住那兒。”
這麼一說,唐棠倒是明白了,謝娟娟的父母兩年多以前離了婚,聽說她媽媽範紅英當年就再婚了,這麼看來,女人估計是範紅英,中山裝的男人估計是範紅英的二婚丈夫。
七彎八拐地算認識,以後看來還是鄰居,唐誌華起身準備打個招呼,他正思索著怎麼稱呼呢,謝娟娟的繼父先走過來了。那人把公文包夾在一邊胳膊下,朝唐誌華伸手,“唐組長您好,我是金大友,這是我愛人範紅英。”
金大友膚色古銅,穿著中山裝,上衣左邊的口袋裡彆著一支鋼筆,這人五官周正,口條利落,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點笑,給人印象還挺不錯的。
唐誌華愣了一下才跟金大友握手,問:“您認識我?”
金大友略微一怔,很快又笑著說:“我做點小生意,時不時地就要勞煩你們貨運隊幫我運貨,貨車隊一共就兩個組長,你們不認識我,但是我認識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