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 / 2)

“你看!我問你半天了,你還不知道哪道題!”

原泊逐忽然放下杯子。

裴儘望問他怎麼了,他說:“不教了。”

“啊,為什麼不教了?你著急回家嗎?”雖然失敗了很多次,但裴儘望倒是不氣餒,看上去還挺有乾勁。

原泊逐說:“教不會。”

“怎麼教不會。”裴儘望撅著嘴,抱怨他,“你上次教楠楠不是一下就上手了嗎,她現在都可以拉愛心了!”

“她自己有練。”

原泊逐收拾東西,往工作間走。

裴儘望抱著咖啡杯哭喪著臉,把自己一塌糊塗的奶泡一口喝了下去。

然後他想到什麼,啪的一下拍手,道:“哇懂了,因為我不是妹子,小逐哥教得不耐煩了!”

原泊逐關上門換衣服,沒理他。

-

原泊逐離開咖啡館的時候,林雙徊和他的兩個朋友還在寫作業。

他打開門出去,有一瞬間在想:

為什麼?

他暑假在這個咖啡館兼職了一個多月,最近每個周六也都來。

但他從來沒有遇到過林雙徊,和其他兩個人。

為什麼偏偏在這個周末——在和林雙徊不期而遇兩次的第二天——他就在自己兼職許久的店裡,再次碰到這個人。

這種頻繁的巧合,已經超出了原泊逐的理性承受範圍。

似乎隻有玄學說得通。

但原泊逐很快就打住了這個念頭。

一定是原挽姣多餘的占卜,讓他莫名地會把事情往某個方向去亂想。

這隻是最普通的偶遇。

普通到,不需要放在心上。

-

晚上,家裡果然一個人都沒有。

原棲風在家庭群裡嬉皮笑臉地說他要去蹦迪,被正在約會的爸爸媽媽批評不務正業。

原挽姣說她最近談戀愛了,她要去享受新的感情。

媽媽提醒她不要再被年輕帥哥騙錢。

原挽姣答應下來。

原泊逐也打算出門。他換好衣服,終於去取到了他的刀。

由於是複刻版,缺少刀本身的氣和勁,它看上去死氣沉沉,隻是一柄裝飾物。

但這不影響原泊逐的使用。

原泊逐過去修行並不挑器物,隻是與人切磋用得最多的是刀與劍。

趁手的兵器能夠成為原泊逐內力的載體,與空手最大的區彆就是,能精準地控製力量的釋放。

他日常生活中,為了克製力量,一直都保持著最少的動作,最小的運動量。

但有了刀,就可以暢快一番。所有釋放出來的真氣與修為都可以借由武器作為緩衝帶。

很久沒有好好“運動”過的原泊逐感到興奮。

……

淩晨三點。

玄天山頂。

原泊逐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株大樹下。

山風獵獵,明月高掛,偶爾有蟲鳴鳥飛,他卻一動不動,隱身於陰影。

原泊逐開始認真地困惑。

世間真的有這樣的巧合嗎?

他為什麼會在淩晨三點荒無人煙的山頂……再一次遇到林雙徊?

難道說這個人是遊魂野鬼,陰氣最盛的時候來山上散心?

否則怎麼說得過去,正常的人類會一個人來到淩晨三點的山頂嗎?

會嗎?

眼下的情況,讓向來從容穩重的原泊逐也感到焦躁。

他握著刀柄,做了三個深呼吸,才克製住自己不要走到對方麵前,質問:

林雙徊,你到底在這裡乾什麼?

然而林雙徊並不知道原泊逐的存在。

半夜的山風呼呼作響,吹散少年額間的碎發,露出他光潔的額頭,深邃精致的五官。

以及,臉上的一道指印。

玄天山不算太高,但因為地勢險峻,且整片山脈野生物種繁多,所以政府一直沒有開發這裡。

林雙徊是第一次來。

倒也沒有特彆的原因,非要說,就是這裡沒有人。

沒有人,意味著不用再偽裝,不用在不想笑的時候笑,不用在不想說話的時候說話,也不用在不想開心的時候開心。

他閉著眼吹了會兒風,涼爽是涼爽,好像所有的沉悶都被吹散了。

但冷也是真冷。

林雙徊單薄的外套並不足以抵禦這樣的料峭寒意。

他忽然就打了個噴嚏。

揉揉鼻子,抱住胳膊,牙關打著顫,卻又不肯走。

今天下午,他和韓斑斕於陽恩在咖啡館做作業。

原本韓斑斕說,晚上要請兩人一塊兒擼串兒。

但林雙徊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提前走了。

是他的父親陳灃打來的。

大概沒有人能理解林雙徊接到那通電話時的心情——一個和你血緣最深的人,一個你十幾年沒有見過的親人,主動聯係了你,說要見你。

林雙徊幾乎是跑著回了家。

但闊彆重逢,父子相見,並沒有那麼激動人心。

陳灃是為了陳靳的事情來的。

昨天夜裡,陳靳泡了水,受了驚,聽說現在還在醫院裡休養。

事情就這麼鬨開了。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林雙徊在遊艇上發瘋,把自己的親哥哥推下了海。

遊艇上有很多人,他們都作證,說林雙徊故意殺人。

陳灃很生氣,這麼多年,他第一次主動找到了林雙徊。

林雙徊走進家門,看到陳灃陰沉的臉色,心裡已經大概知道對方的意思。

但他以為,陳灃至少會先向他了解情況。

他走過去,開口喊了一聲:“爸爸。”

忽然就被一巴掌打倒在地。

腦子嗡嗡的。

“混賬。”

陳灃很憤怒,說話時聲音都在抖。

“那個……嘶,我可以先解釋一下嗎?”

林雙徊就坐在地上,望著陳灃。他一邊擦著鼻血,一邊說,

“是陳靳要把我推下去,我情急之下踹了他一腳。陳靳說我是怪物,他不想讓我回家……這事兒,要不您再調查調查吧。”

陳灃看著他許久,看起來在認真思考這句話的可信度。

但最後還是沒有信。

“你哥哥,他連你十八歲的生日禮物都準備好了……他,沒你那麼多歹毒心思。”

林雙徊眨了眨眼,望著十多年沒見的父親,是覺得挺陌生的。

歹毒,他嗎?

林雙徊花了三秒鐘時間,來回顧自己的十七年人生,沒覺得自己做過什麼歹毒的事。

但如果是指小時候弄瞎陳靳的眼睛,那聽上去是挺壞的。

可林雙徊根本記不得當時發生了什麼。

現在巴掌挨了,解釋的話也說了。陳灃又非要說他歹毒,搞得像他在迫害陳靳。

他揉了揉臉,半晌,說了個:“哦,那行。”

陳灃質問他為什麼,就算陳靳說了不好聽的話,但怎麼能把人往海浪裡推。

他越說越憤怒,甚至開始說起了林妁焉。

林雙徊臉疼,張嘴說話都覺得費力,乾脆就由著他說。

許久後,陳灃也覺得或許說得有些過分了,緩了緩情緒,才道:“你從小沒人教,長大性子野,也有我的責任。但這件事你確實做得過分了。找個時間,和你哥哥道歉。”

“不。”林雙徊言簡意賅。

陳灃被徹底激怒,正要爆發,林雙徊卻補了句:“彆打臉成嗎?後天還上學呢。”

陳灃重重歎了聲氣: “……你,自己好好反省。”

他走了,當然,也順便斷掉了林雙徊的生活費和零花錢,還讓他找時間從這個房子裡搬出去。

大有一種如果林雙徊不道歉,就要斷了他生路的意思。

門啪的一聲關上,林雙徊還坐在地上發呆。

不到半小時,手機裡傳來各種卡被凍結的信息,他忽然就長歎一口氣,仰躺在地板上,睜著眼睛望著吊燈出神。

林雙徊倒不是在意錢。

他本來就不太愛亂花錢,也不怎麼愛住大彆墅。他覺得這些懲罰並不能真正為難他。

隻是陳灃走之前,告訴他,如果他學不好,就不會再讓他回家了。

林雙徊就覺得有點難過。

可能不止有點,而是非常。

他也沒辦法衡量這種難過的程度,因為難過的時候很多,也決不出高下。

到底是難過不能回家這件事本身,還是難過,自己渴望了很久的家人,原來並不那麼值得。

他還要怎麼學好呢?

他一個人生活了十七年了,很努力地在當一個好孩子,還能有什麼進步空間?

校長都恨不能認他當兒子了。

陳灃真是不懂珍惜。林雙徊自嘲的想。

-

其實就算陳灃停了他的卡,林雙徊還是有一些現金,算起來小幾千,短時間也夠他用。

他現在在山頂發呆,並不是沒錢住酒店。

他隻是想在這裡待著。

林雙徊很喜歡高處。

站在天台,山頂,都讓他有一種回歸自由的感覺。他總想往下跳。

也不是想輕生,他覺得自己縱身一躍,好像就能得到什麼一樣。

這麼想著,他就忽然站了起來。

他打算跳一下試試。

如果死了……

死了就算是給陳家一個交代。

如果沒死,那就當給自己一個痛快。

林雙徊張開雙臂,閉上眼,心裡默念著一二三,準備在數到十的時候就跳。

然而,到十的時候,他卻忽然感到腰上一緊。

“哇呀!”

正要邁出去的腳懸在半空,隨即身體失去平衡,天旋地轉。

林雙徊嚇了好大一跳。

等再一站穩,抬頭看……

他發現了一張有點熟悉,又好像不應該熟悉的臉。

是那個偶遇他被貓撲倒,發現了他滿身的傷,還見識了他酒後失態的同校同學。

雖然記不得名字,但因為這幾件是林雙徊很在意的事情,所以連帶著,也就對見證過這些事的人很熟悉。

林雙徊那一瞬間,腦子跑過千萬思緒。

左看右看,確定這裡是淩晨三點的山頂。這個點怎麼會有人上山?

而且悄無聲息,突然就出現在背後……

難道是鬼?!

林雙徊咽了口唾沫,悄悄摸了一把腰上箍著他的胳膊——結實溫暖,遒勁有力。

不像鬼啊。

他牙關一顫,鼓起勇氣抬起頭,道:“同……同學,你應該,是人吧。”

原泊逐麵色冷淡地看著他,難得帶著點脾氣地回了句:“是鬼。”,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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