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為的封閉會帶來很多生活上的不便。
比如原泊逐會短暫地變得像普通人,會饑餓會疲勞會生病,不能隨心所欲地調節自身的體溫,也不能隨隨便便地洗冷水澡。
當然,這些還是次要。
但無法調度修為,他就無法敏銳地捕捉到正在靠近他的事物氣息。
恰如現在。
這就很麻煩。
原泊逐看著飛到他正前方的小鳥,顯然毫無防備。
大概人在過度驚訝時,反而會冷靜下來,原泊逐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將這隻不速之客趕出浴室,而是好奇地觀察起它的羽毛。
在翅膀收攏時,能看見它通體都呈現一種金燦燦,但翅膀撲棱起來時,隨著羽毛在燈光下的角度變化,就反複呈現出赤金交錯的光澤。
更有意思的是,它脖子有兩抹不易察覺的暗紋,自中間往兩邊飛揚,像一件小禮服的領口,打著圈延伸至背後飛羽處,起初並不能看清,隻有現在光線暗時,才隱隱看見。
不過,大概是因為幼鳥體型圓潤飽滿,脖子和身子連在一起,原泊逐也不確定這暗藏其中的紋路到底是在長在脖子還是在胸口。
原泊逐觀察得差不多了,才意識到這並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因為麵前的鳥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真正的小動物。
他們似乎不應該過分坦誠相見。
於是他抓起旁邊的浴巾,將裸露在外的下半身擋住,維持了基本的禮貌。
小鳥被他的動作驚醒,忽然就忘記了扇動翅膀,驀的一僵,就這麼直挺挺地往下墜去。
原泊逐接住了它。
“進來做什麼。”
他仍然試圖將它當作一個能夠正常交流的稀有種幼崽。
“啾!”
憤怒的小鳥發出一聲咆哮。
原泊逐想了想,努力分析:“餓了?”
完全無法溝通。
小鳥真的很氣。
剛才那種下意識的害臊也煙消雲散。
它有口不能言,不能質問原泊逐,為什麼不要它。
不管在夢裡還是夢外。
為什麼不要他。
不過它這次沒能發起脾氣。
當撲騰著在原泊逐手掌上站起來的時候,小鳥看見了可怕的東西。
原泊逐結實飽滿的胸肌。
啊不是。
小鳥甩甩頭,重新看過去。
是原泊逐心口處,血管呈網裂狀布滿皮膚的能量腺。
稀有種的能量腺倘若是健康,通常是看不見的。
就連去醫院,普通儀器都不會把能量腺和心臟區分開。
隻有當能量核已經潰散,能量腺成了空殼,開始反噬其自身的生命力時,才會呈現出這種可怕的狀態。
以小鳥的知識儲備,它當然不懂這些。它現在的腦子隻有指甲蓋大小,也根本不足以去思考原泊逐的能量腺怎麼了。
它隻是覺得,這樣布滿血絲的皮膚看起來很疼。
就這樣,剛才的暴脾氣一下就收斂了,它小心翼翼地往原泊逐的胸口靠過去。
原泊逐看出了它想要靠近的意思,但不知道它的意圖。
想了想,最終也沒有阻止它,反而順著它伸脖子的動作,將它放到胸口的位置。
小鳥的羽毛非常柔軟,帶著一些神鳥血脈獨有的超高體溫,當它蹭在原泊逐心口的皮膚上時,原泊逐甚至覺得自己正在被灼燒。
“啾!”
它蹭了蹭血腺潰散的地方,將自己的溫度帶給原泊逐,然後抬頭看著原泊逐。
“嗯?”
“啾。”
原泊逐再次試圖理解,並說:“不痛。”
這並不是逞強,這副身體在原泊逐的靈魂進入以前,就已經是副空殼,能量腺在經曆過一次大爆發以後就不再具有力量。
當初若不是原泊逐的修為過於強大,也不可能將能量腺再次喚醒。
所以說到底,一副死人的軀殼,和死去的能量腺,自然不會帶來什麼過分的痛感。但能量腺的蘇醒絕非好事,它需要有力量供給,否則就會反噬原泊逐的生命力。
也就是說,如果修為之力不能儘早恢複,無法給予這副身體更多的力量來抑製反噬,原泊逐也就離死不遠了。
他把小鳥拿遠了一些,沒再讓它碰到自己的能量腺。
當初小心翼翼,克製修為,從未喚醒過能量腺,原泊逐把一切控製的恰到好處。但最後的失手也不過就是一瞬間的事。
就像他對所有劇情過目不忘,也在心裡萬般叮囑,切不可觸碰主線劇情。最後卻連理由都沒有,還是選擇帶回了林雙徊。
很多事情出乎意料,回過頭去想,為什麼呢?又值得嗎?
“啾啾啾!”
無法貼貼的小鳥非常不爽,在他的掌心打滾。圓乎乎,像一個長了爪子的毛線球。
原泊逐不禁失笑,揉了揉它的肚子。
他也收回了思緒,並不過問太多關於值不值的事情。
因為都是他自己選的,原泊逐有為自己的選擇承擔責任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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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天黑前停的。
翹楚什旺已經離開,他們需要去處理落傾的事情,也得回管理局處理後續問題。
葉式雲雖然還留在山頂,但她把房間留給了原泊逐,自己沒有再出現。
來叫原泊逐的,是另一個不太熟的老師。
“這位同學,你如果沒有不舒服,就下去和大家一起準備燒烤吧。”
“好。”原泊逐沒有推辭。
關上門以後,原泊逐去行李箱裡,翻出了一件厚一點的外套。
山上本就冷,加上夜晚溫度更低。
他不知道這次的修為會封閉多久,隻能暫時將自己當一個普通人對待。
剛穿上外套,就聽見了小鳥的悶叫。
“啾——”
要不是原泊逐夠細心,還真不一定能聽見它的聲音。
原泊逐從行李箱的縫裡把它掏了出來。
但剛把它放到床上,它又自己往箱子裡一跳,抖擻著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