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呢。”林雙徊歪著腦袋看他。
原泊逐忽然抬手,放在他的眉心處,再次低聲道:“讓我出去。”
“你要殺我?”
“對。”
“你不會的。”
“可以試試。”
兩個一站一坐,竟然誰也沒有退讓的意思。
原泊逐的手指忽然一顫。
很莫名其妙的一種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拉扯他的小指。
他蹙眉,以為這又是虛實境裡的影響。
原泊逐決定一巴掌拍碎眼前被捏造出來的假象,但掌風剛一落下,林雙徊的眼淚嘩啦一下就湧了出來。
把原泊逐看得一怔,堪堪停住了手。
不等他再有任何動作,地上的人突然蹭起身來,抓住他的衣角往上一撲。
“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殺我的,我們就在這裡待一會兒吧。”
林雙徊笑嘻嘻地掐著他的脖子,沒有用力,下一刻忽然吻了上來。
但原泊逐偏過了頭,沒有讓他碰到嘴唇。
隻是自己的幻境而已。
沒理由被自己的潛意識所掌控。
“無趣無趣!”林雙徊指責他,“親一親都不行,怎麼會有你這麼沒意思的人!”
原泊逐從善如流:“你早該知道。”
說完,他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睛一痛,好像有什麼東西戳到了他的眼皮。
原泊逐奇怪地抬手摸了一下,什麼都沒有。
他開始意識到哪裡不對了。
從這場雨,到他身體細微的觸碰,到現在眼睛的疼痛。
這不是夢境裡的感官。
是來自現實的觸感。
“原泊逐,你什麼時候才肯承認你喜歡我呢?”
“……沒有這回事。”
“沒必要連我都騙吧?”
林雙徊震驚了,但他作為原泊逐的潛意識,非常體恤原泊逐,“哦,我知道了,你要離開這裡,所以不能順著我的話說。那好吧,我就假裝沒有這回事。”
原泊逐忽然覺得窒息。
生理上真正的窒息。
好像鼻子埋進了冰冷的水中,根本無法呼吸。
一種瀕死的錯覺致使他無法控製地向後退了一步。
忽然他感覺四周一切都在坍塌。
他與林雙徊的中間裂出一道深淵。
林雙徊就站在對麵,衝他揮手,道:“騙人不好,你彆再騙人了,拜拜哦!”
“……”
原泊逐一個多餘的字都說不出來。
他的虛實境還沒來得及從內心深處被勘破,先被外界的神秘力量打破了。
原泊逐猛地從窒息中醒來。
他眼皮很重,隻能虛睜著,想看看是誰打算謀殺他。
然後就看見了一隻忙碌的鳥團子。
原泊逐仍然躺在客廳的地上,模糊的視線裡,看見鳥團子從廚房抓了一張打濕的紙巾,呼哧呼哧飛過來,爪子一鬆,紙巾精準落在原泊逐鼻子上。
原泊逐算是知道,夢裡那股窒息的感覺從何而來了。
它顯然也很慌張,趕緊飛下去,用嘴叼起紙巾邊角,努力地往上提溜。
好不容易把紙巾拎到原泊逐的額頭上了,它又開始忙活。
先是飛到原泊逐的手邊,叼起他的小手指,企圖把他拖進臥室。但扯了半天,也實在沒辦法把一個一米八幾一百多斤的人給拖動,於是疲憊不堪地癱在原泊逐手邊喘了喘氣。
等它歇夠勁兒了,又飛起來,這次的目標是沙發上的小被子。
它拽了好幾個來回,終於把一張柔軟的空調薄被拽到地上,然後哼哧哼哧地把它扯到原泊逐跟前,用最後一點力氣,把被子蓋到了原泊逐的身上。
做完這一切,小鳥這一輩子的辛勤勁兒都用完了。
它趴在原泊逐的胸口,喘了好久。
原泊逐也不想看它這麼折騰,但渾身沒力氣,躺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一鼓作氣地坐起來。
他胸口的小鳥團子一個順勢翻滾,向下落去。
原泊逐接住了它。
看到他醒來,它高興極了,嘰嘰喳喳叫了好一會兒,貼著原泊逐滾燙的掌心來了個托馬斯回旋,最後腦袋著地。
原泊逐有負它的興奮。
因為他並沒有好轉。
從地上撐起來已經是最後的一點力氣,原泊逐的頭依然昏沉,典型的高燒症狀,他不得不去翻藥箱,吃了一顆退燒藥。
原泊逐甚至記不得自己最後是怎麼躺進被窩的,唯一的記憶就是小鳥團子激動地站在枕頭處,腦袋貼著他鼻尖蹭了好一會兒。
其實那時候原泊逐就應該注意到的,它不再是一隻意識混亂的小鳥了。
但他當時實在太迷蒙,加之被它蹭得有些癢,也沒多想,直接將鳥團子一把握到手心,幾乎是抱著它睡了過去。
這是原泊逐最近睡得最踏實的一個覺。
當然也不排除他最後其實是燒暈過去了的原因。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的三點。
原泊逐的燒應該是退了,他的頭不那麼昏沉了。
但他覺得自己身上還是很重,四肢就像抬不起來一樣……
等他稍微緩過神來,睜開眼,就意識到,這種“重”並不來自於高燒後遺症。
他懷裡正抱著一個體溫和他不相上下的林雙徊。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頭天夜裡抱著的還是一隻鳥,一轉眼就變了人。
而且毫無征兆。
一般來說,稀有種第一次從原形化成人形,都已經對自己的力量有所掌控了,不會像他們第一次覺醒成原形一樣突如其來,毫無防備。
可林雙徊現在給他的感覺是,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變成了人。
他一絲/不掛地抱著原泊逐,兩條腿盤在原泊逐的腰上,臉一下一下地蹭著原泊逐的脖子。睡得安穩極了。
原泊逐的單人床顯然並不能輕鬆容納兩個人,林雙徊為了不掉下去,將原泊逐挨得緊緊的。他的每一次呼吸起伏,都能通過這樣親密無間的動作傳遞給原泊逐。
林雙徊的皮膚是一種有彆於普通人的光滑細膩,或許是和他的血脈有關,常人皮膚上的瑕疵在他身上是找不到的。
這導致原泊逐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手正緊緊扣著林雙徊的腰。
等他反應過來,也不能立刻推開,否則林雙徊醒了這幅場麵就更不好收場。
所以他隻能儘量輕慢地鬆開,並嘗試把手從林雙徊身上抽離。
然而完全失敗。
或許是感覺到擁抱在變得鬆弛,林雙徊一個翻身,直接趴到了原泊逐身上,讓他躲無可躲。隻是這樣也就算了,偏偏他為了找一個舒服的位置,不斷地動來動去。
原泊逐覺得自己的高燒應該是退不了了。
他的頭很痛。
半分鐘後,原泊逐緩緩吐出口濁氣,然後了無塵心地閉上了眼睛。
他和林雙徊確實有很多事情需要溝通,但絕對不是在這種一睜眼就坦誠相對的情況下。
還好,原泊逐很擅長裝睡。
如果林雙徊沒有一直用腿蹭來蹭去的話,他應該能裝得更好。
林雙徊的能量場確實還不穩定,變回人形也隻是他無意識的行為。
所以他一醒來,馬上又縮成了小鳥團子。
原泊逐硬生生等了半個小時,終於等到這個睜眼的時機。
“啾啾啾!”
完全還不知道自己給原泊逐造成了什麼麻煩的林雙徊開始了他開心的早叫。
原泊逐慢騰騰地坐起了身,將它轉移到書桌上。但鳥團子一點都不想離開有原泊逐溫度的被窩,所以它又跳了下來。
雖然退了燒,但悶了一晚上,渾身是汗。原泊逐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鳥團子一個敏捷矯健的身法,避開了他掀被的動作,成功落在了原泊逐的大腿上。
然後一人一鳥都愣住了。
這件事,首先應該需要歸罪於原泊逐對自己生理年齡的不敏感。
他始終認為自己是活過了幾百個年頭的人,所以不拿這副十八歲青春年少的身體當回事。
第二點當然就是因為他被封閉的修為。
過去原泊逐有充沛的修為在身,對於身體的一切變化都可以完全自由掌握,幾乎不可能出現這種意料之外的情況。
這一切的一切,都造成了原泊逐現在的毫無防備。
於是看到自己蓄勢待發的地方時,最初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還是小鳥團子先驚恐地張開翅膀,裝模作樣捂住了自己的小圓眼睛,然後吹了個稀碎的口哨。
原泊逐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
那一瞬間,他空白的大腦裡竟然連一句打破尷尬的話都找不出來。
幾秒種後,原泊逐沒有慌亂,反而麵無表情地抓起正在他腿上看熱鬨的鳥團子,把它再次放到書桌上,然後從容地下了床,站在衣櫃前,有條不紊地拿出了幾件換洗衣服。
整個過程,原泊逐看起來都淡定極了。
如果他沒有在走出臥室的時候撞到腳趾頭的話。:,,.,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