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雙徊坦誠說:“我掐了他的脖子,但是我沒有用力。我隻是——”
“好了,現在情況已經很清楚。諸位,這是個從小缺乏教養的孩子,心理出現了問題,而且已經付諸了實際行動。聽說他還虐貓殺貓?瘋了……這種小孩,將他留在本校,隻會給所有同學帶來危險。我的建議是,在他的心理恢複健康以前,不要再來學校了。”
萊托勒說完,還刻意看向壬啟,道,“這位助理先生,你的老板是什麼意思?”
壬啟完全傳達了陳灃的態度:“我們接受退學的處理方式。”
“很好,我們也不想浪費時間門,現在讓他和我兒子道歉吧。”
林雙徊沉默地聽他們你一言無一語地說著自己的事。
他忽然看向洛裡。
這是個軟弱愚蠢的人,但卻幸運的有個效率很高的父親。
林雙徊並不羨慕,他隻是覺得可笑。
洛裡接收到了他的眼神,渾身一抖,抱著萊托勒的手臂輕呼:“爸爸,他瞪我……我好怕!”
一時間門,除了校長以外的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他們攔在林雙徊跟前,用幾乎算得上是憤怒的表情指責他:“你想做什麼?到這個時候,還是不能好好地接受處分嗎?”
那種可笑的感覺越發蔓延。
林雙徊的手環開始發熱,距離觸發警報隻有一步之遙。
他的確心理有問題。
他想殺了這裡的所有人,也想把洛裡那張哭的梨花帶雨的臉蛋撕得粉碎。
但林雙徊明明克製住了,他什麼都沒有做,但這些人還是會臆想他在犯罪。
就像他的出生。
一切錯誤已經變成了枷鎖,從一開始就鎖住了他。
洛裡隻是被他嚇哭,就可以叫來自己的父親為他主持公道。但林雙徊被千夫所指,也隻能默默地忍受。
誰能站在他的身前,為他鳴冤。
就在手環將要出發警報的前一刻,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敲響。
副校長趕緊問:“誰?”
沒有人說話。
他們還以為是學生的惡作劇。
萊托勒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錘定音地說道:“就這樣吧,道不道歉已經不重要了。早點帶這個孩子去看看心理醫生,或許還有救。”
這話還沒說完,門已經嘭的一聲被踹開。
不隻是林雙徊,所有人都震驚地看了過去——這可是雙層防盜門,又不是什麼木板子。
要踹開它,得是什麼樣的力氣?
門口站著一對四十多歲的男女,看上去應該是夫妻。
在所有人驚錯的目光中,原紀朗扶額道:“老婆,都說了彆踹。”
柊舒收回她利落的腿,一甩長發,大搖大擺走進辦公室,平等地無視了所有人,喊了句:“林雙徊在哪兒?”
在座每個人的第一反應都是:林雙徊又惹了什麼禍?
包括林雙徊本人。
他先是愣了一下,由於太過錯愕,甚至沒有認出來對方是原泊逐的父母。
林雙徊口舌乾燥,渾身緊繃。
他乾巴巴地說:“我在這兒。”
柊舒聽見他的聲音,一歪腦袋,從副校長身後找到了林雙徊。
林雙徊不知道還有什麼倒黴事等著自己,其他人也在想,他到底還能做出什麼壞事。
然而柊舒隻是伸手將副校長一扒拉,直接衝過去,抱住林雙徊,道:
“寶貝,你受委屈了,接下來交給阿姨。”
林雙徊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柊舒已經把自己新買的手提包往他手上一塞。本來快要觸發警報的手環忽然咽氣,又安分下來。
林雙徊呆呆地看著柊舒轉身,優雅地抱著雙臂,道:“說吧,誰死了?喪葬費我出。”
“……”
眾人愣了一下,麵麵相覷。
副校長還沒弄明白柊舒的身份,隻是回答她的話,道:“這位家長,沒有人死,你在說什麼呢?”
柊舒一副驚訝的模樣,捂著嘴,道:“哎呀,沒有人死啊?那你們一副要把孩子千刀萬剮的樣子,我尋思著,他得犯了多大的罪,才能讓你們這麼折騰啊。”
原紀朗無聲地把辦公室門重新關好,靜靜欣賞柊舒一挑六。
她的這番話一下就擺明了立場。
她是來給林雙徊主持公道的。
不過對於學校來說,事情的真相已經水落石出,而且林雙徊的親生父親都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柊舒這種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阿姨”當然沒有任何話語權。
副校長表示:“請您說話注意一下,我們沒有要針對林雙徊的意思,隻是所有事情都擺在眼前,他也給不出說法。我們也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柊舒反問他,“是沒有辦法,還是不願意浪費時間門想辦法?我聽說,現在孩子個人信息傳得全網都是,你們阡城一中是怎麼回事,連學生的基本**都顧不好,不去著手解決問題,反而打算犧牲他一個人,解決所有麻煩是嗎?”
“這位家長,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學校有學校的難處,不是不作為,實在是,林雙徊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校長緩緩開了口,道,“學業壓力過大,對小動物訴諸暴力,這可不是小事。我們也隻是站在多個角度考慮,需要先給林雙徊做一些心理輔導。”
“……我沒有。”林雙徊抱著柊舒的包,本來已經不願意再多說了,這一刻卻又忍不住對柊舒把早就說過一遍的話又講一次,“我沒有虐貓,照片是斷章取義……”
“我知道我知道。”柊舒果斷地相信了他,溫柔地摸摸林雙徊的頭,道,“彆怕,阿姨來說。”
她如水的目光在下一刻就變成鋒利的刀,釘在校長身上,道:“聽到了嗎,他說沒有。”
非常沒有說服力但卻氣勢很足。
原紀朗站在旁邊想笑不敢笑。
校長無奈道:“不能他說什麼我們就信什麼。”
“那網友說什麼您就信?”
“所以我們也問過林雙徊,希望他給出更多的信息,但他給不出來……而且,現在洛裡也證明,林雙徊確實在情緒失控時有暴力傾向。我們應該從長計議。畢竟,學校裡的貓確實是消失了,這個引起了很多學生的關注,我們也希望給大家一個交代。”
柊舒聽了半天,最後隻問了句:“洛裡是誰。”
於是矛頭轉移到了洛裡身上。
膽小又敏感的洛裡躲在父親身後。
萊托勒冷下眼來:“我以為事情已經處理好了,請問現在這樣的鬨劇又是怎麼回事?有些家長都如此沒有素質,踹開校長室的門,就沒有任何的說法?如果林雙徊是你們教育出來的,那我明白了,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柊舒和林雙徊同時蹙了眉。
原紀朗懶洋洋地抬頭看向這個男人。
“阡城一中如果想要成為重點高校,對於入校學生的選擇也很重要。有些不適合的學生,還是早日勸退,對學校和孩子們都好。畢竟,我為學校的教育出資百萬,可不是為了讓自己的孩子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
萊托勒說完,還很刻意地嗤笑一聲,有意無意地拿自己的身份出來壓場,“看來等我接手教育新局後,需要好好地規劃一下相關的政策。”
他一擺出這一層官職,正副校長的臉色也跟著一變。
但他們還來不及安撫萊托勒,柊舒卻先說話了。
“我不認為一個學校的教育發展需要靠學生家長來接濟。但如果這位先生要撤資,學校的教育基金,我可以效勞。”
她先把包來過來,翻了翻,然後抽出自己的錢包,說:“規矩是什麼?誰捐得少誰退學?那行,我這卡裡有多少我也不清楚,十個億打底吧。他們能退學了嗎?”
說完把卡往桌上一扔。
兩位校長的眉頭跟著一跳。
這種顯然不尊重學校的行為,讓他們心裡感到不適:“……夫人,有話好好說,我們處理問題要以事實為依據,不是看誰的錢多……”
柊舒咦了一聲,說:“不是看錢?那這位先生剛才在乾嘛呢?哦哦,是看官職大小是吧?那確實可惜了,我沒在教育局做過啊。”
林雙徊很想保持嚴肅。
但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柊舒也跟著笑了:“沒勁吧,大人的吵架就是這麼無聊。”
這不合時宜的輕鬆,讓辦公室裡其他的人臉色變得很不好看。
萊托勒在聯盟政府混了十幾年了,大小是個官,走出去誰都得敬他幾分。加上他即將進入教育新局,是阡城官場炙手可熱的人物。
在柊舒以前,沒人敢這麼拂他麵子。
萊托勒直接看向壬啟,說:“不是說你老板才是他父親嗎?到底誰說了算?如果讓我和這種不可理喻的人交談,那我無話可說。”
壬啟微微點頭,拿著手機去一旁給陳灃打電話。
萊托勒看了一眼柊舒,意有所指道:“我希望諸位明白,我願意好聲好氣地和你們溝通,是我最大的仁慈。且不說我明年會接手新局,單單是現在,我也可以讓這孩子的檔案永久作廢,彆說在一中,以後任何學校,他都絕不可能辦理入學。”
他這番話,就是把權力擺在明麵上,不裝了。
萊托勒的話是事實,正因為知道他的特權,也擔心真的惹急了他,把事情鬨得更大,所以他們才儘可能地照顧這萊托勒的情緒。
柊舒從出現,到說話態度,都非常強勢,這讓場麵陷入了僵局。
校長也隻能幫忙打個圓場:“事情遠沒有到這種地步,大家都冷靜一下吧。”
萊托勒卻冷笑說:“隻有情緒失控的人,才需要冷靜。我隻問一句,學校到底準備怎麼處置他。”
“處置?”
一直沒有說話的原紀朗忽然開了口,“你的學識,夠不夠你理解處置和處理的區彆。”
萊托勒根本沒把一直躲在女人身後的原紀朗放在眼裡,他不屑道:“我當然清楚,他是犯了錯的人,自然是要接受處置。如果學校不出手,我就親自來。”
啪的一聲,一個沉甸甸的金屬器具被扔在了桌上。
所有人看到以後的第一反應都是抽著冷氣後退半步。
那是一把槍。
原紀朗走到柊舒和林雙徊前麵,把他們護在身後,整個人慵懶卻又有奇妙的威嚴,往那兒一站,氣勢很足。
“有事兒說事兒,擺什麼譜啊?”
他漫不經心地從兜裡掏出一堆證件,往萊托勒麵前一灑,道:“我為聯盟和平拚了小半輩子命,最高政府的首席見了我,他都得先敬個禮。”
原紀朗撿起出一張軍事國際在任總指揮的督察證,往萊托勒臉上一拍,說,“就憑這一張,老子的官威能耍到星際聯盟去。你一個屁大點兒的局長,拿什麼跟我叫板。啊?”
全場一陣死寂。
隻有柊舒捂著心臟,低聲對林雙徊道:“你叔帥吧?”
林雙徊本來還在雲裡霧裡,被她一句話換回思緒,認真點頭:“帥。”
萊托勒的第一反應是不信。
但他的律師卻證實了,原紀朗的所有證件,都具有絕對的法律效力,因為上麵有不可偽造的星際聯盟蓋章。
耍官威的人,遇到了比自己官兒大的領導,頓時氣焰褪了一半。
經曆了漫長的沉默後,整個局麵發生了非常微妙的變化。
副校長甚至悄無聲息地給原紀朗倒了杯水。
要談事就談事,要談權,就談權。
就看眼下,學校是個什麼意思了。
林雙徊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
他的背挺得異常直。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接什麼話的時候,外麵忽然傳來了一陣吵鬨的聲音。
但現在顯然還不是下課時間門。
校長受夠了這裡的尷尬,揉了揉眉心,對副校說:“開門看看什麼情況。”
“好的。”
副校把門拉開,那一瞬間門,外麵的喧囂就蓋過了一切。
“大橘回來了!!”
“橘子橘子,你嚇死我們了,跑哪兒去了啊!”
“它沒死,那林雙徊為什麼被叫去辦公室了啊。”
“你們還不知道呢!幾分鐘前那個截圖的原視頻被發出來了,根本就是有人惡意汙蔑,原視頻裡林雙徊嚇得都動不了了,虐個屁的貓啊。”
“貼吧裡的匿名貼也被揪出來了,就是陳穆他們幾個……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嘴裡能有什麼真話啊。”
此起彼伏的聲音仿佛是一陣一陣的海浪,它們沒有溫度地湧向林雙徊。
一切變得非常不真實。
柊舒在林雙徊耳邊小聲說:“寶貝,阿逐肯定回來了,你先出去找他。”
林雙徊從剛才開始,就處於腦袋發懵的狀態,但這一刻,他汙染就無比清醒起來。
他理解了軟弱的洛裡為什麼愛哭。
因為洛裡一哭,就有人心疼,有人為他說話。
現在林雙徊也有人心疼,所以他的鼻子也酸了。
揉了揉眼睛,忍住沒哭出來。
柊舒摸摸他的腦袋,衝他眨了眨眼,道:“快去吧,大人的事情大人來解決。”
這是繼上次原泊逐幫他收拾陳靳以後,林雙徊第二次有種被人保護的實感。
他不用再等那個永遠不會為他出頭的父親出現,因為現在有了彆人可以站在他身前。
“好。”林雙徊點點頭,紅著鼻尖轉身走了。
陳灃的助理本來想叫住他,但原紀朗擋在前麵,一個懶懶的挑眉,嚇得他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林雙徊就這麼跑了出去。
這一次,他不是逃掉的。
他是被救出來的。
被柊舒,被原紀朗,被出去找貓的原泊逐,從他的刑場上救下。
-
“林雙徊,對不起啊,我們不該誤會你的!”
“貼吧就是個垃圾場,以後真的不能相信裡麵的任何謠言。”
“林雙徊,你去哪兒啊?”
不久前還對他冷眼相待的同學們,忽然開始對他熱情起來。
但林雙徊根本不理他們。
他隻想找原泊逐。
學校這麼多人,他的手機又沒有卡,於是林雙徊跑去天台,站得高看得遠,他要知道原泊逐去了哪裡。
如果林雙徊知道在天台會遇到他的老熟人,他肯定就不來了。
陳穆他們四個又在這裡抽煙。
他們的ID被挖出來以後,立刻代替林雙徊成了眾矢之的,教室待不下去了,很快老師也會找他們四個去辦公室訓話。
現在,他們四個人有氣沒地兒撒。
“誰他媽查出來的啊,我艸,那個陳靳不是說肯定沒事兒嗎?!”
“日他老娘的,我回去又要被揍了。”
“先想想等會兒怎麼跟班主任說罷,估計又要寫檢討,煩都煩死了。”
“嗯?誰來了?”
四個人看向門口,異口同聲地罵了句:“操,林雙徊!”
林雙徊轉身就跑。
他不是怕他們,隻是覺得不想把時間門浪費在和這幾個垃圾糾纏。
但這次,陳穆幾人不打算放過林雙徊。
反正都已經東窗事發,一切都是拜林雙徊所賜,當然要拉他下水。
“……啊!”
林雙徊幾乎是從樓道被強行拽回天台的。
天台的門是木製的,風一吹就吱吱呀呀,他們直接上了鎖,把林雙徊往地上一扔。
“他媽的,要不是因為你,我們還真不一定惹上這麻煩。”陳穆啐了一口,抬腳就要踢在林雙徊肚子上。
林雙徊被原棲風訓練了這麼些天,很有成效,他翻身而起,手速極快地抓住陳穆的腿,不僅沒被他踢到,反而將人拽倒在地。
“你們這是自作孽,活該。”
陳穆的臉衝地,摔了個狗吃屎,其他三人立刻衝上去按住林雙徊。
以林雙徊現在的身手,已經可以一打四了。
但昨晚的訓練傷還沒有完全消,斷掉的肋骨隻恢複了一半,被楊攀不小心砸了一拳,還挺疼。他稍微一愣神,就被他們按在地上。
“反正都要寫檢討,老子也不怕了。早他媽看你不順眼了,讓你裝逼!”
陳穆從地上爬起來,眼看一拳就要砸在林雙徊臉上。
林雙徊正要躲。
原泊逐就是在這時踹開門進來的。
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直接被原泊逐踹飛了,倒在地上,顯得十分壯烈淒慘。
那張一向平靜從容的臉上露出了少見的冷沉與凶狠,似乎下一刻就要將這天台夷為平地般。
他在擔心林雙徊,他為他動了怒。
這應該是個緊張的時刻,但林雙徊那一瞬間門,卻不合時宜地想:
原泊逐踹門這一點,好像是繼承了阿姨。:,,.,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