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泊逐道:“和他聊聊。”
“……嘶。”裴儘望一聽,這就是有事兒啊。
司徒瓦古怪地看了一眼原泊逐,說:“你這人太沒禮貌了,怎麼能對裴老板動手動腳的,跟你熟嗎?”
“咳,那個。”裴儘望清了清嗓子,打斷他,“司徒,來吧,你說說小林怎麼了?”
“嗐,老板,你是不知道啊!”
這一問,司徒瓦就來勁了,也不再管原泊逐禮不禮貌,直接從旁邊端了兩根凳子,一把給裴儘望,一把自己坐下,還刻意壓低聲音,怕原泊逐聽見,才說,
“今天小林一杯咖啡都沒做,全是他那個男朋友小原來代班的。誰知道他男朋友做的咖啡行不行?萬一口感不好,顧客不滿意,誰負責?這都還不說了,關鍵小林打了一上午球,沒見著人影,然後那個小原也是,一到一點鐘就跑了,店裡一個會做咖啡的人都沒有,來了幾波客人最後都給請走了,你說說,這不是耽誤咱們做生意嘛!”
他說的這些,裴儘望當然是知道的。
且不說林雙徊一早就給他打了電話,單單就是原泊逐願意來幫忙代班做咖啡這事兒,裴儘望都絕對不會拒絕。
聽到司徒瓦的話以後,裴儘望就知道為什麼原泊逐要特地讓他和司徒“聊聊”了。
他的表情冷了下來,但也沒有打斷,繼續聽對方發牢騷。
司徒瓦說:“還有一個很嚴重的事情,我也是再三考慮以後,才想和你說的。雖然可能會得罪人,但為了店裡的生意,我還是得唱這個白臉。”
司徒瓦故作為難地歎了聲氣,然後湊到裴儘望耳邊,把今天下午三個大學生來找茬,被林雙徊揍了的事,說給了裴儘望聽。
裴儘望是個天生的八卦腸子。
聊到這個的時候,他忽然來了興趣,感慨道:“我一直覺得小林是個乖乖牌,沒想到打架這麼厲害?”
司徒瓦順著他的話就說:“對啊!這人可真能藏事兒啊,到處打架得罪人,彆人都找到店裡來了,多影響生意,你說是不是?!我覺得,你真應該重新招一個靠譜的——”
裴儘望聽到這兒,忽然幽幽看向司徒瓦,道:“你最近還缺錢嗎?”
“啊?哦哦,還好,已經過了最困難的時候了,謝謝望哥關心。”
司徒瓦之前因為偷室友的手表拿去賣,被發現以後,人家要他賠償,他才知道幾萬塊的手表被他五千塊錢賣掉了。為了不讓室友把這事兒告發,司徒瓦就在網上借那種網貸,趕緊把錢還給室友。
但是現在每個月連本帶利仍然要還三千多,生活費根本不夠用。
如果沒有咖啡館的兼職,他連吃飯都成問題。
偷手表是司徒瓦鬼迷心竅,以為不會被發現。現在悔不當初,也來不及了。他沒敢把這事兒告訴裴儘望,否則裴儘望肯定不會招他進來。
他前天還找裴儘望借了兩千多塊錢救急。
裴儘望一開始不想借他,但司徒瓦強調說是家裡人生病了,急需錢。裴儘望是個心軟的,就給他轉了過去。
所以雖然司徒瓦沒什麼職業素養,但對裴儘望的話還是比較聽的。
不聽也不行,要是裴儘望把他辭退,再找他還錢,網貸空缺填不上,不出一天,司徒瓦的親朋好友包括老師同學的電話就會收到他的欠款信息,到時候他就沒臉在這兒上學了。
“嗯,不困難就行。”
司徒瓦還沒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就看見裴儘望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走到原泊逐身邊,“這種情況,看來是不能留了。”
原泊逐漫不經心地掃了司徒瓦一眼,沒有說什麼。
司徒瓦理解有誤,以為自己對林雙徊的報複成功了,小聲問:“望哥,是不能留了對吧?嘖,你看看這事兒,我也不是故意想告狀,確實是他的情況——”
這時,菜菜端著一整盤待洗的餐盤,累得氣喘籲籲跑過來,聽到他們在聊天,忍不住插一句嘴:“都忙飛了,你們聊什麼呢?”
司徒瓦自鳴得意地一聳肩,說:“咱們店裡,要重新招人了。”
菜菜一愣:“啊?誰又要走啊?”
司徒瓦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正在給客人續水的林雙徊:“他咯。給店裡惹了那麼大的麻煩,留不得。”
還不等菜菜那個震驚的表情做到位,裴儘望就對司徒瓦說:
“司徒,你現在收拾一下吧,我看你也沒什麼事兒乾,直接走就行。今天的工資我照常給你發,就當做個慈善。你以後就彆來了。”
空氣如有實質般凝固。
司徒瓦渾身僵硬地杵在那兒:“啊?”
裴儘望想了想,補充道:“你找我借的錢,我那兒有轉賬記錄,也有你的個人資料。所以我也不催你,今年能還上就行。彆的就沒什麼了,畢竟是我把你招進來的,我也得負一點責任。”
“裴老板,什……什麼情況?”司徒瓦還摸不著頭腦,“你這麼突然,我……你也知道我現在手頭有點兒緊,彆跟我開這種玩笑啊,哈哈。”
菜菜也問:“對啊,望哥,怎麼這麼突然?什麼原因啊?”
“突然嗎?”裴儘望笑了笑,給他們解釋說,“不突然啊,我在這兒聽他發了半天牢騷了。每一個字,都是他被開除的原因。”
司徒瓦使勁抓了抓頭發,說:“可是犯錯誤的人是他們啊!是他們耽誤了店裡的生意,是他們在你不知道的時候胡亂換班,也是他們招惹了小混混上門,影響了我們的客人——”
裴儘望看著他,滿不在乎地笑道:“但早上遲到的人是你,在休息室睡了兩個小時的人是你,在廁所裡偷懶的人是你,在店裡最忙的時候一個杯子沒洗,一杯咖啡沒端,一個客人沒招呼的人是你。最重要的是,在我麵前告大老板狀的人,還是你。如果這都不開除你,我很難辦啊。”
在菜菜和司徒瓦驚恐的目光中,裴儘望轉頭對著原泊逐來了一句:“對吧,大老板?”
原泊逐做好一杯熱可可,放在吧台,麵色淡淡:“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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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裴儘望言簡意賅的解釋後,司徒瓦也才知道,裴儘望雖然人在彆處,但每兩個小時都會看一次監控。
由於他偷懶的次數太過頻繁,所以被裴儘望待到過好幾次。
他扯的所有謊,找的所有借口,裴儘望之所以一開始沒想拆穿,都是想著年底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口頭說他一下就算了。
誰知道,司徒瓦非要自找不快,在今天這個老板和“老板娘”一起上班的大好日子,當著老板的麵告老板娘的黑狀,添油加醋,歪曲事實,以為自己能把林雙徊給趕出去,最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裴老板,裴老板這事兒真是誤會。我要是知道小原……原哥是老板,我肯定不會介意他來代班,對吧?我肯定雙手支持他來幫我們做咖啡!確實是我有點太操心了,我誤會他們了……望哥,什麼都好說,彆開除我啊。”
司徒瓦哭喪著臉,眼淚流得特彆快,趕得上影帝了,抓著裴儘望的胳膊說,“哥,我真的不能沒有這份工作,我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我還欠著彆人錢呢,要是沒有收入,我就餓死了。哥,我錯了,我以後絕對不偷懶,我好好乾!”
然而無論他說什麼,這個結果都無法改變。
因為原泊逐不是一個心軟的人。
他對於除了林雙徊以外的彆人流下的眼淚,並不感興趣。
在司徒瓦悲情訴說完自己的苦衷以後,裴儘望無奈地抬頭看向原泊逐。
而原泊逐隻冷淡回複了七個字:“去旁邊哭,彆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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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工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司徒瓦的離開並沒有給他們增加任何工作量,雖然四個人確實有點捉襟見肘,但至少還是忙過來了。
而菜菜的第三個人生衝擊也正式出現了。
她從裴儘望口中得知,原來這個店,是原泊逐投資的。
為什麼呢?
為了給當初沒有錢吃飯的林雙徊發個大紅包。
菜菜:“……真的很離譜。”
原泊逐和林雙徊在休息室裡換衣服,裴儘望笑眯眯地衝菜菜說:“我一開始也覺得離譜,但後來慢慢發現,小逐哥這個人就是屬於你永遠猜不透的類型。也挺好的,至少,他保住了這家店。”
菜菜長舒一口氣,說:“還好還好。”
“什麼還好?”裴儘望不解。
菜菜小聲說:“我磕他倆CP呢,但我以前是傾向於強攻的類型,結果今天發現,可能小逐哥打架打不過小林,這就讓我覺得有點難受。現在一聽他有錢,我心裡稍微舒坦些了。”
裴儘望:“……”
沒聽懂,但很受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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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咖啡館離開的時候月亮高掛,路燈亮起。
林雙徊走在原泊逐旁邊,用腳去追他的影子。
“之後又得招新員工了,希望能找到一個寒假兼職,不然忙不過來。”
原泊逐選了個角度,稍稍側身,就讓林雙徊踩到了自己的影子:“我可以幫忙。”
“年底這段時間,你忙不過來吧。”林雙徊眨了眨眼,笑說,“因為那個祭禮。”
祭禮的時間就在十二月底。
不能推遲,也不會提前。
這是女巫的預言早已確定好的時間。
“嗯。”原泊逐沒有對此隱瞞,“有空我就過來。”
林雙徊非常自覺地沒有追問這個話題,而是環顧了一下四周,隨口說道:“這個點還有這麼多人。”
都已經十點了,但還是有不少散步的學生。
最近因為流傳的商業街暴露狂之說,所以夜裡出行的學生都變少了。
不過現在他們也不敢單獨出行,必須三人以上成群結隊,怕不安全。
林雙徊當然是不怕的,他的心思也沒放在那些事情上。
他忽然舉起手。
原泊逐:“?”
林雙徊說:“牽手應該,可以吧?”
想到今天下午掉的那根羽毛,他又搖了搖頭,說:“算了算了,忍忍。”
那副表情看在原泊逐眼裡,有些委屈。
其實原泊逐覺得,林雙徊有些矯枉過正。醫生已經明確地說過了,隻要不“發泄”,能量就不會耗損。一般的掉落羽毛,如果原泊逐不接,林雙徊也不會受到刺激。
但林雙徊太過強調身體接觸帶來的感覺。
原泊逐想了想,忽然把自己的手伸了過去,說:“試一試。”
林雙徊啪的一下拍在他掌心:“又勾引我啊。”
“嗯。”原泊逐回應他的玩笑,說,“有用嗎?”
林雙徊誠實回答:“我內心不是很堅定,快破防了。”
說罷,兩個人都笑了。
然而下一刻,林雙徊就愣住。他看了一眼原泊逐,問:“你聽見了嗎?”
原泊逐沉默點頭。
他們站定,林雙徊朝某個方向看過去。
那是一對情侶在吵架。
這本來是稀鬆平常的事,但因為男生罵得太難聽了,林雙徊忍不住蹙起了眉。更讓他生氣的事,那個男生居然伸手扇了女生一巴掌。
“不能忍了。”林雙徊擼起袖子就準備過去幫忙。
但他先看了原泊逐一眼。
他始終記得,原泊逐是個很不喜歡多管閒事的人,討厭一切麻煩,討厭與他不相乾的人和事。
林雙徊也不是一個隨時隨地都發善心的類型。
但他屬於,看不過去了就一定要出手。
好在,原泊逐懂得他,點了頭:“去吧。”
但是並沒有要跟過去的意思。
“等我,很快搞定!”
林雙徊也不想麻煩原泊逐,他自己就朝街對麵奔去。
在那個男的抓住女孩兒頭發的時候,他直接就是一腳飛踢。
周圍的路人都停了下來,看熱鬨的,勸架的,拍照的,什麼都有。
原泊逐卻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不戴眼鏡,他的視野可以看到幾百米開外的景象。
原泊逐望著那裡,一分鐘後,一輛電瓶車以超過大學城限速的速度疾馳而來。
在靠近原泊逐還有半米距離的時候,原泊逐稍稍一抬腳。
啪的一聲,連人帶車直接被踹飛好幾米。
周圍一群人都發出驚呼。
“我去,神經病啊,突然踹人家車……”
“報警吧,這什麼人啊!這幾天變態怎麼那麼多?”
“快看看有沒有受傷,我的天,摔得太狠了。”
有人對著原泊逐指指點點,說他沒有素質,問他是哪個學校的。
原泊逐一概沒有理會,走到電瓶車前,看了一眼,確定這人已經暈了過去,於是繞開他,走向了林雙徊。
彼時林雙徊也已經解決完了那個打人的男生,在女生抹著眼淚的道謝中,跑回原泊逐身邊。
兩個人準備往大學城外走,但身後有一群人喊原泊逐停下,說已經報警了,附近到處是監控,肯定能抓到他。
林雙徊茫然地望著原泊逐:“怎麼了?”
原泊逐搖搖頭:“沒事。”
警車來得比所有人想象都快,在原泊逐和林雙徊的身影剛剛消失在街角,鳴笛聲就已經響起。
然而不等大家七嘴八舌地提起剛才那個“一腳踹飛電瓶車的凶手”,就看見幾個警察衝了下來。
一邊喊著:“圍觀的都散開!”
一邊就把暈在地上的電瓶車主給逮捕。
於是大家後知後覺地知道,這個騎電瓶車的倒黴鬼,根本不是無辜大學生。
這就是那個在大學城裡遊蕩了好幾天,搞得所有人人心惶惶,而一直沒有被抓到的變態暴露狂。
他的電瓶車是偷來的,剛才就差一點就讓他給逃了。
在眾人歡呼雀躍著看著警察帶走變態暴露狂的時候,有人就問了句:“那豈不是說,剛才那個踹車的人……?”
大家緩過神來。
那一腳,不僅不是發神經,反而把大學城的安全感又給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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