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紀朗會在什麼時候邁出電梯,柊舒會在哪一刻打開門,原泊逐稍一用心就能探出。
偏偏他那會兒分了心。
在林雙徊笨拙地用膝蓋蹭他的時候,又或者是在林雙徊拿牙齒沒輕沒重咬他喉結的時候……總之不知道是哪一刻,哪個蹩腳的撩撥,讓原泊逐忽然覺得一陣燥熱。
其實當林雙徊嬉皮笑臉地說出“我今天就算是禿掉也要和你做”的那個時候,他就應該捂住他的嘴。
而不是問他:“你想怎麼做?”
玩笑很容易有過頭的時候。
原泊逐一不小心,就忘記了觀察周圍。
這才讓突然回家的原紀朗和柊舒逮了個正著。
所以要追究起來,錯在他。
但林雙徊聽到原紀朗嚴令禁止他們倆待在一個房間以後,腦子裡就隻剩下“叔叔現在肯定很嫌棄我”這個念頭了,怎麼都過不去心裡那關。
這個陰影太大了,整整一周的時間都沒有消解。
當老趙在講台上宣布過年的放假通知,並告訴所有人,一月底就要進行期末考試的時候,班上無不一片哀嚎。
隻有林雙徊臊眉耷眼地趴在桌子上,
這幾天,原泊逐家裡的事情就沒有停過,所以他來學校的時間很少。
班主任雖然一直在和柊舒打電話,提醒他距離高考已經隻有區區半年時間,但柊舒總是嘴上答應得很好,實際上原泊逐依然繼續遲到早退。
老趙一開始考慮到原家家長的“特殊情況”,以為他們是給原泊逐安排好了未來的方向,所以沒有在這方麵強求。
直到這周五,他在班上做誌願申請調查的時候,聽原泊逐說他的誌願竟然是聯盟學院。
老趙急了。
他甚至忘了怎麼委婉措辭,直接就潑了冷水:“聯盟學院可不是一般的學校,如果你的成績依然像以前一樣吊車尾,那再大的後台都無法讓你得到去學院麵試的機會!你好好考慮,如果想要去聯盟學院,就要從這一刻開始用心學習!”
原泊逐答應得好好的,結果第二天又請假曠課。
自習課的時候,林雙徊趴在桌子上,看到老趙雙目赤紅地給原泊逐發消息,想也知道他是在苦口婆心地勸解原泊逐要麼放棄誌願,要麼好好學習。
但原泊逐家裡最近好像總是有“客人”,所以多半沒有時間回複老趙。
林雙徊很喪。
他已經沒有興趣關心原泊逐最近在忙什麼了。
他隻想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改變他在原家父母心中的形象
病急亂投醫,林雙徊甚至去求教秦睿。
秦睿最近的日子過得可謂是相當的滋潤。
他在網上紅了以後,身邊天天都有一群人圍著他打轉。秦睿在這種眾星捧月的日子裡逐漸忘乎所以。
但他還沒有完全忘本。
至少他還記得每周去咖啡館打工。
於是這周六,林雙徊抓著秦睿展開了一場走心的談話。
林雙徊首先問:“如果自己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給對方家長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尷尬記憶,那麼之後要怎麼扭轉這種第一印象?”
秦睿斬釘截鐵地說:“給他們包大紅包,讓他們隻記得你有錢,除此之外什麼都不記得!”
林雙徊痛苦地捂著腦袋,發自內心地說了句:“你這傻逼,真該好好破產一次。”
“哇草,你怎麼和她說一樣的話!”秦睿驚訝地跳了起來。
林雙徊看著他:“誰?”
“秦艽!”秦睿說,“這不是要過年放假了嗎,我想找秦艽借她的筆記,想著假期臨時抱佛腳,到時候期末考試不至於太差。結果她當時不肯把筆記借給我,還說了和你一樣的話!”
林雙徊雖然很不想和他聊這些有的沒的,但實在好奇,就問了句:“她為人挺好的,不至於不借你筆記啊……為什麼這麼說?”
秦睿道:“我不知道啊!我還給她包了個三千塊的大紅包,結果她直接把紅包扔我臉上,罵我傻逼。真是搞不懂女人!”
“……”林雙徊幽幽翻了個白眼,決定放棄和秦睿說話,“你滾吧。”
晚上收工的時候,林雙徊背著雙肩包,往家走。
夜裡十點半,他忽然覺得有人在跟蹤他。
林雙徊下意識就以為,是那個satan死灰複燃。
但隨即覺得不可能。
原泊逐已經說了,satan不可能再出現。那他就一定不會再出現。
於是林雙徊停下,昂首挺胸向後轉。
然後看見了原泊逐。
“啊。”他總是嘴巴比腦子先行一步,張口發出聲音以後,才想起自己不知道要說什麼。
原泊逐拎著打包的宵夜,走到他身旁,說:“餓嗎。”
林雙徊看了一眼他手裡的餛飩,舔舔嘴皮,說:“餓死了。”
“嗯。”原泊逐牽起他的手,說,“上去吃。”
林雙徊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叔叔說我們不可以一個房間。”
原泊逐笑說:“那就彆讓他知道。”
-
事實上就算他們在一個房間裡,也不可能**。
有了那天的經驗教訓,林雙徊現在乖得很。
他連吃餛飩的勺子都要和原泊逐分開,美其名曰:“克製。”
原泊逐本來也不餓,並沒有和他爭:“慢慢吃。”
“你還要忙多久啊?下周不是過年了嗎?”
“不忙了。”
原泊逐昨天去了一趟星際總局,剛才才從穿梭棧道上下來,家都沒來得及回,先過來見林雙徊。
要說著急,也未必是多麼急,隻是覺得這個點林雙徊可能餓了,所以就給他買了一份餛飩。
果不其然,林雙徊忙起來,根本記不得吃晚飯。
“都解決了嗎?”林雙徊朝著餛飩吹氣的時候腮幫子鼓鼓的。
原泊逐一邊“嗯”了一聲,一邊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
林雙徊忽然就漏氣了。
發出了咻咻的聲音。
他瞪著原泊逐,說:“你是不是無聊。”
原泊逐點頭:“嗯。”
之前每天見麵倒不覺得,最近忽然見得少了,才發現,原來林雙徊不在身邊的每一刻,都窮極無聊。
生活的乏善可陳不是因為事兒少,而是因為缺了個人。
所以原泊逐揉了揉他的腮幫後,說:“之後不走了。”
林雙徊眨巴眨巴眼,正想激動一下,可片刻後又蔫兒了下去:“……走不走都一樣,我又不敢去找你。”
過年的假期從這周六一直放到下周五,這麼長的時間,不能在學校裡見麵,也不能去原泊逐家裡找他。
林雙徊想不到有什麼好開心的。
“為什麼不敢。”
“叔叔不讓。”
“他沒有不讓。”原泊逐解釋說,“他隻是覺得——”
林雙徊替他補充:“他覺得我不矜持,年紀輕輕的就這麼饑……饑……”
饑渴兩個字沒好意思說。
“他沒有這麼想。”
“有的。”林雙徊把勺子放下,宵夜都吃不下去了,說,“叔叔和阿姨心裡麵肯定覺得我是個很糟糕的人,才多大點兒啊,腦子裡淨是不乾不淨的東西。”
原泊逐本來還想安慰安慰,忽然頓了頓。
他看著林雙徊,半晌沒說話。
林雙徊也覺得古怪,悄悄抬頭看他:“……怎麼了?”
原泊逐想了想,就問:“你腦子裡,有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
“……”
“嗯?”
林雙徊氣笑了,雙手掰著他的臉,盯著他:“你在故意逗我,還是你真的不知道?”
原泊逐絲毫不避諱地回望他,眼瞼微微一斂,笑說:“逗你。”
“哦,你最好是逗我。”林雙徊雙頰紅撲撲的,卻裝作毫不在意,鬆開手,“不然我還得找兩份資料。”
“資料?”
“好啊!你果然不知道!”
“你可以發給我看看。”
“不要,你自己找!”
“怎麼找?”
原泊逐看著他,堅定的眼神裡帶著一些不可捉摸的揶揄。
林雙徊被看得渾身一顫,惱了:“你根本就是知道,你自己去找吧!”
“我真的不知道。”
“你……我告訴你啊原泊逐,我才十七歲,登錄那些網站是不合法的。叔叔知道了會揍你。”
“嗯,所以你告訴我,我去找。”
“……”林雙徊表情複雜地看著原泊逐,而原泊逐一臉真誠地望向他。
於是,這個“找資料”的話題,就這麼聊了一夜,最終也沒有聊出個結果。
原泊逐走的時候,問林雙徊過年有什麼安排。
林雙徊自然沒有安排。
他從來就沒有過年的經驗,每年的跨年之夜都是在家做作業。
當然也有那麼一兩次,是朋友叫他出去看煙花。
隻是林雙徊好像有些抗拒跨年的倒計時,所以每到十一點五十左右,就匆匆地回了家。
他會在被窩裡結束他舊的一年。
也會在被窩裡開始新的一年。
人生就是在重複的孤獨中循環往複。
“31號上午我來接你,去我家。”
“啊?”林雙徊緊張兮兮地說,“要,要一起跨年嗎?可是,我有點不好意思……”
他覺得自己十年之內都不好意思見原紀朗和柊舒。
尤其是原紀朗。
中年男人渾身充滿了浩然正氣,和林雙徊僅有的幾次會麵,不是在指點星際政局就是在教導原泊逐怎麼做人。
林雙徊覺得,原紀朗現在肯定是看不上他的。
跑去跟人家跨年的時候,多半也尷尬。到時候林雙徊無論怎麼表現得乖巧,始終都無法拜托他之前在原紀朗麵前留下的“放蕩”形象。
林雙徊一想到這個,就臊眉耷眼。不敢答應。
“要搬家。”原泊逐一句話打消了林雙徊滿腦袋的胡思亂想。
思緒被喚回,林雙徊認真問了句:“你們要搬家?”
原泊逐點頭:“搬去市中心的閒雲居。”
“閒雲居?市中心那個大彆墅區?我看那裡一套房子要好幾億……”林雙徊很驚訝,“怎麼這麼突然。”
其實不算突然,原紀朗早就想搬去那裡,之前他辛苦打工賺來的錢還不夠交首付。
現在,聯盟政府給原紀朗頒發了一個“舊世紀聯政特工突出貢獻獎”,給了他一個置換新居的福利政策——可以免一半首付和所有手續費。
往後隻需要每個月交付五十萬貸款就可以搬進市中心最豪華最高級的彆墅區。
然而儘管目標近在眼前,但五十萬的月供,對如今在私營企業裡靠跑項目掙獎金的原紀朗而言,也是一筆相當巨額的債務了,原紀朗起初有些猶豫。
但柊舒大手一揮,將一包包的銀行卡鋪在了原紀朗麵前,瀟灑地一拍桌子道:“老公,我養你。”
原紀朗在“我是個鐵骨錚錚的大男人”和“我真的很想要搬進大房子並且擁有一個私人影院”之中選擇了後者。
他的骨頭鐵了大半輩子,短暫地軟一軟也沒什麼的。
就這樣,原紀朗終於實現了他中年危機以來最大的人生願望——換大房子。
林雙徊聽完以後,點點頭,對原泊逐說:“也是,你們家五口人呢,最近大哥和姐姐都在外麵,你們搬起來肯定很累。那好吧!31號那天你給我打電話,我去幫你們搬家!”
為了顯示出自己的本事,林雙徊擼起袖子,用力擠出了一些並不存在的肌肉,說:“我力氣超大!”
原泊逐愣了一下。
“不是……”說到一半,他又笑了,最終沒有解釋,“好,你來幫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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