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岱山
陸靈蹊被這三個字震得腦中嗡嗡,雖然下意識地強自按住了噗通噗通劇烈跳動的心臟,可渾身的血液,好像都在這一刻沸騰起來。
二十萬裡寒漠,隔開的不僅是地域上的距離,還有心上的距離。
信老祖留下的手紮裡,落下的何止是他一個人的斑斑血淚
那裡有她家一代又一代人的不放棄。
陸靈蹊鼻間發酸,雙眼酸漲,身上的血液沸騰的快,寒涼的也更快。
什麼樣的父親,可以對自己的孩兒那樣漠視
先是信老祖,再是陸傳
她站在原地,迅速垂了眼閉了耳。
不管當年有什麼隱情,這樣的祖宗,在實力未達之前,她都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到他麵前。
陸靈蹊不管兩個家族掌舵人嘴巴上你來我往的諸多機鋒,努力把她自己的所有不對,全都按下去,不僅按下麵上的,還要按下心裡的。
元嬰修士都是活了幾百年的人物,時間把他們都堆成了老狐狸,真要麵對麵,她的一個處理不當,可能毀的就不止是自己,還有爹娘和爺爺。
“兩位在乾什麼”知袖風風火火地趕來,“不是早說了,那人的事就此打住。”
要吵回家吵去。
事情已經發生,再吵又能吵出什麼名堂
“打不住”葉琛雙目陰沉,“這是我葉家和陸家的事,知袖道友就不必管了吧”
葉家連隕三個大有前途的結丹修士,葉湛嶽也差點廢了,卻沒摸到老白鶴的一根鶴毛,他怎能甘心
“陸岱山,你兒子陸信都死了三百多年了,說不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在了,現在還來跟我們演什麼父子情深,是不是演錯”
話音未落,隻聽嘭的一聲,兩人雙掌互對,在廣場上引起一陣強烈的罡風氣流。
葉琛是倉促之間接的掌,身體蹬蹬蹬地後退數十步,他氣得睚眥欲裂,正要上前跟陸岱山拚一拚的時候,知袖堵在了中間,“兩位這裡是我千道宗。”
“他”
“你不配提我兒陸信。”陸岱的雙目噴火,像要擇人而噬般,“雖然沒證據,可是風過總會留痕,葉琛,你給我小心著。”
陸靈蹊連忙看向葉琛。
老頭微沉的雙目,一樣隱藏了風暴,不過,他很快就按了下去,好像剛剛大怒,剛剛的虧,都不存在般,居然拂了拂衣袖,帶了笑容,“嗬嗬我不配提,你配”
他語中的譏諷,讓陸岱山當場變臉。
“老話我們就不說了,我們隻說現在。”
葉琛知道怎麼往陸岱山胸口插刀,更知道,插刀之後某人的反撲可能更狠,所以迅速轉換話題,把他晾在原地,“知袖,你說,鏡光陣被老白鶴發現,能怪我嗎”
“葉道友”知袖臉色難看,“你是不是還想說,若在坊市動手,那老東西就跑不掉了”
怪完這個,怪那個,不就是一個利字嗎
“風門的出現誰都沒想到,我請道友,以後想好了再說話。”
那老東西在千道宗坊市一呆幾個月,說起來,對林蹊的必得之心更甚呢。
“他逃了,我比你們急。”
說這話時,知袖看了一眼某個新門柱,“你也彆跟我說,葉家損失有多大,我們大家誰不知道誰啊所以,你們想在這裡等山海宗的回複,就請你們做好客人的本份。”
她就差說,要是做不好客人的本份,好走不送了。
“哎呀師妹,你說什麼話呢”
重平把靈石礦的事情扔給宜法,匆忙趕回,“兩位道友,不好意思,我家師妹最近的心氣不順,火氣跟你們一樣大。
不過,老白鶴逃都逃了,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儘量彌補,而不是再窩裡鬥,讓他和山海宗那些人看笑話。”
他做了個請的手式,“兩位請進,我剛收到那邊一個有意思的消息,正要請你們一起參詳呢。”
“慢”
葉琛沒有馬上順著台階下,“不論什麼消息,大家參詳之前,我都想見一見老白鶴最想找的林蹊小友。
那老東西,在千道宗坊市呆那麼久,說不得,她身上有他非常想要的東西。”
“過來”
重平收了臉上的笑意,朝站得筆直,好像沒聽八卦的陸靈蹊招手,“林蹊,你都聽見了跟兩位前輩說說,那老白鶴為什麼要找你”
“”
這讓她怎麼說
陸靈蹊急步上前,“林蹊拜見掌門師叔拜見知袖師叔拜見陸前輩拜見葉前輩”她一邊拱手一邊想轍,“我要是知道老白鶴為什麼找我就好了。跟他,我也隻見了兩次,一次是他請我和師叔一起到葦蕩,一次是開蛋的時候。
開蛋的時候,很多人都知道,我跟他不止是一言不和。事實上,在這之前”
她不看陸岱山,隻圍著當初老鶴想要的千金菇說話,“世人都說,他是老前輩,是君子,我本來也想尊敬來著,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從我們師徒身上占便宜,無視我師父中毒,非要倚老賣老,表現出來的嘴臉實在又貪又婪。
或許是我扯了他一直維持的麵具,激起了他的凶性吧,要不然,我也實在不知道,他為什麼一連幾個月地蹲守我。”
如果不是千金菇,那就隻能是龍息草了。
陸靈蹊不能不懷疑,老白鶴因為那株龍息草,感覺到龍的不同,想要占一占神獸的機緣。
鷹叔他們得的都是神獸秘地的機緣,他們都有那麼大的成就,可能那秘地的機緣,遠在她的想象之上。
但百禁山的秘事,她是絕對不會說的,“葉前輩可惜那老東西跑了,心情我能理解,因為相比於前輩們,我比任何人都更怕他。
但是前輩”
聽陸岱山的意思,當年祖宗的事,這位也有插手。
不管有沒有證據,隻憑陸葉兩家的爭端,陸靈蹊都覺得這葉琛一定在那裡麵乾了什麼,“前輩一再地想把責任推給彆人,那林蹊是不是可以認為,您也在怪我,當初不該送那仙鶴”
老東西利用種種,控製輿論,讓世人同情葉家,同情葉湛嶽。
雖然一直沒明著跟她說出來,卻實實在在地想收獲她的愧疚,實在夠惡心人。
既然如此,她乾脆當麵鑼,對麵鼓,讓他自己說,她欠不欠葉家的。
“還請前輩讓我把話說完。”
在自家的地盤,有兩個師叔在,陸靈蹊可不怕他惱羞成怒,大聲道“外麵的種種流言,前輩蹲守老白鶴的時候,肯定也聽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