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聞美喬叫“林歲歲”,旁邊的賓客識趣地離開了。
林歲歲尷尬地一笑。
和林歲歲一樣, 聞美喬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
為什麼林歲歲會出現在林家大少爺和梁家大小姐的訂婚喜宴上?
聞美喬上下打量著林歲歲, 從對方的禮服和妝容來看, 又高檔又貴氣, 定是出自大師之手, 且是大師精心打造過的。
由此看來, 林歲歲絕不是誤入的, 而是以一個相對不低的身份前來的。
難道……
聞美喬的腦海中立馬浮出一種可能。
也是唯一的可能。
——林歲歲是以嚴總女伴的身份進來的。
“你……”
“你……”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說了個“你”字。
林歲歲咧嘴笑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老板, 您先說……”
“…………”聞美喬瞟了瞟林歲歲,心想在這個地方我可不敢稱你的老板……她清了清嗓, 禮貌性地問:“你不是說要回家麼?怎麼會來這裡啊?”
林歲歲尷尬地吸了口氣, 想了幾秒鐘才支支吾吾地說:“我……我就……那個……”
聞美喬擺了擺手:“好了好了, 你不用這麼難以開口, 我大概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林歲歲:“…………”
她知道??聞美喬知道什麼???
聞美喬挑了挑眉:“這裡又不是片場, 你乾什麼這麼拘謹啊?”
還沒等林歲歲回答,身後就傳來一個熟悉的女人叫聲:“歲歲——”
林歲歲剛要回頭, 可那個聲音的主人已經衝了過來,她一把抱住林歲歲:“哇!歲歲!自從上次聚會之後一直沒見了, 你最近過的可還好?看你今天的狀態不錯——”她湊近林歲歲的耳邊,低聲調笑道, “……看來你家那個姓石的死木頭疙瘩開竅了呀~”
林歲歲輕笑著推了推對方的胳膊,警告般地叫對方的名字:“安安!”
安安的眉毛飛快地跳動:“怎麼?我說錯了麼?我上次教你的‘禦夫之道’是不是非常有用?就是要讓他們知道在家裡誰才是領導!”
聞美喬皺了皺眉, 一臉懵逼地看著安安。
“咳咳……”林歲歲拉了拉安安的手,介紹聞美喬:“這位美女你應該知道,她是影後聞美喬,我的老板。”
安安冷淡地點頭示意一下,她對什麼影後之類的不感興趣,但她注意到了林歲歲話中的重點:“老板?”
她又衝林歲歲擠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林歲歲~你究竟有幾個好老板~?”
“…………”林歲歲無法應答,就假裝沒聽到,又對聞美喬介紹安安:“這位是嚴總的太太。”
聞美喬一臉像見了鬼一樣看著安安,再用吃了屎的表情看林歲歲——
有錢人的世界這麼刺激的麼?
正室夫人和……新歡愛寵竟然可以稱姐道妹,大論“禦夫之道”了麼?
果然藝術來源於生活,這劇情可比她演過的電影刺激多了啊!!!
林歲歲見到聞美喬的表情也覺得有點尷尬,但她尷尬的點和對方顯然不在一個次元。
她想到了連歡。
她以為聞美喬也想到了連歡——畢竟嚴磊、安安、連歡這三人之間的關係說起來是有點尷尬的……
安安不太喜歡聞美喬的表情,又轉身對林歲歲說:“你和你的老板聊天吧,我要去後台看看梁彤。”
安安離開了之後,林歲歲和聞美喬二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十幾秒鐘過去,聞美喬開口道:“我也不是來參加訂婚宴的,是……說起來比較複雜,你隻需要知道我是來熱場的,等訂婚宴開始我就要離開了——林家和梁家聯姻的消息不脛而走,但他們對媒體方麵下了死命令,不許進、不許拍、不許傳……”
她輕輕挑起嘴角:“所以我和你並不衝突,你也不用覺得尷尬,走出這裡,我就會忘記這裡的一切,包括人和事。”
林歲歲當然明白聞美喬的意思,她禮貌地笑了笑:“老板,我想出去透透氣,可以麼?”
聞美喬點了點頭。
***
披著未來“石太太”的身份,本來就讓她壓抑得不行,再碰上聞美喬,虛驚一場,雪上加霜。
林歲歲繼續到處找石晉樓。
她打他的電話,一直占線中。
說起來很是可笑,一場林家為絕對主角的宴會,除了石晉樓,她竟然找不到第二個讓她能有些微安全感的人。
林歲歲走過中庭長長的環繞回廊和噴泉水池,路過玫瑰門,繼續走了沒幾步,就見到迎麵走來一個男人——她見過好幾次,是石晉樓的朋友。
“嗨,弟妹,又見麵了。”
林歲歲問道:“你看到石晉樓了嗎?他來了嗎?”
“來了啊,他……好像……”那男人四處望了望,朝外麵指了一下,“在那邊吧?我剛才看到他一直在那邊打電話,不知道現在走沒走。”
“好,謝謝你。”林歲歲順著對方指的方向,走出了這座歐式風格的庭院。
與黑夜融為一體的人工湖一望無際,星星點點的花燈灑落在湖麵,與星光相互輝映。
一個清俊挺拔的身影站在湖邊,迎風遠眺,一手插在口袋裡,一手舉著手機——頗有幾分遺世獨立的味道。
林歲歲正猶豫著要不要喊他。
兩秒後,湖邊的男人腳步一旋,側過身,眼簾一抬,淩厲的目光與林歲歲分毫不差地撞在一起。
在見到是林歲歲的時候,他笑了一笑,目光瞬間變得柔和,他又對著電話講了幾句,便掛掉了。
“你看——”石晉樓對著兩三米之外的林歲歲說,“這麼大的庭院,你我卻在轉角處相遇了,看來我們果然是很有緣分的~”
林歲歲:“…………”
轉角處在哪裡?這不是湖邊嗎?
至於緣分……
石晉樓對林歲歲伸出了手。
林歲歲看了看他的手,慢慢地走上前,將自己的手輕輕地放進他的掌心之中,臉上綻放一個淡然的微笑:“緣分這種東西呢,人為的總是比不上天注定的。”
石晉樓當然知道林歲歲是指這裡根本不是轉角處,是他強行搞的設定,但他十分不以為意地挑了挑眉, “古語有之,人定勝天,天定亦能勝人。信斯言也。”
林歲歲:“…………”
她怎麼從來都不知道石晉樓還有如此文藝的一麵?
“人定兮勝天,半壁久無胡日月……”林歲歲順著石晉樓的思路說了下去,“嗯,這裡上有明月下有荷花,石老板是突然想思索儒道哲學了麼?那我就不打擾你的雅興了——”
說著林歲歲就轉過身,準備離開,還沒等她邁開步子,手臂就被人用力一扯——她失重般往後退了兩步,正好撞進了石晉樓的懷中,對方低笑的聲音從耳畔傳來:“這就走?林小姐難道不賞個臉泛舟遊湖放花燈?”
“…………”林歲歲小聲嘟囔,“我們是來參加景涯哥的訂婚喜宴的,又不是來玩的……”
石晉樓抱著林歲歲晃了晃:“管他們呢,又不是我們的喜宴,沒有我們地球還不轉了嗎?”
林歲歲和石晉樓手牽著手來到了船塢。
石晉樓選好一個長約一丈的木製小舟,他逆風站立在船頭,在夜風拂亂的黑發中,金絲邊眼鏡下的眼睛若隱若現。
他張開胳膊——
林歲歲慢慢地跳到小舟之上,同時也跳進石晉樓的懷中。
小舟中間擺放著三大盞白天鵝形狀的綿製花燈。
石晉樓慢慢地劃著一隻槳,林歲歲坐在他的對麵,胡亂擺弄著另一隻,小舟在盛放著荷花、睡蓮和水生禾草的湖麵一點點的前進著。
與其說前進,更不如說是飄蕩——
過了十幾分鐘,小舟也慢悠悠地飄到了人工湖的中央。
林歲歲向湖中一瞥——小舟如今在水生禾草的深處,被盛放的荷花、睡蓮一起擁抱著。
石晉樓停止劃槳,借著月光和花燈的微弱光芒看著林歲歲——
“我們來放花燈?”
林歲歲點了點頭。
石晉樓沿著船邊坐了下來,拎起一盞白天鵝的花燈放置於湖麵上,左手按著天鵝的頭部,防止它在他許完願之前飄走。
林歲歲看著專注且認真的石晉樓,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