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這看似雙十年華的女子眉黛青顰,臉容秀麗如畫,氣質溫婉。

她在山間石階上行走時不緊不慢,裙裾不曾揚起,腰間垂下的環佩不曾發出一絲響動。

韓曜想起自己舊年曾遙遙見過的鄉紳家的小姐夫人。

那些衣裙精致、杏眼桃腮的女子,她們行不回頭,語不掀唇,笑不露齒,姿態看似高貴卻顯得十分拘束。

村裡鎮中少年頻頻回顧,見她們風姿儀態,又自慚形穢不敢靠近。

穆晴的言談舉止看似隨意,然而說話聲調、走路姿態,步伐距離,都標準得如同尺塑,卻又顯得無比優雅自然,勝過那些人百倍。

隻是此時此刻,韓曜卻有些失望。

如果是蘇旭在這裡,必定會沒好氣地讚同自己的話,或者冷哼一聲說你這家夥居然還讀了孟子,不是不識字麼。

或者,也可能冷笑說,師弟莫不是在寒磣我。

――假如她和穆晴一樣同是劍修的話。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有些想她,或者說希望站在這裡的不是穆晴。

“我能想出許多她討厭我的理由,隻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種,亦或者全都有呢。”

穆晴搖頭,“大師姐並不討厭你。”

韓曜:“現在你倒是像她的師妹了。”

穆晴依然溫溫柔柔的,仿佛一點都不在意被嘲諷了,“並非誑語,隻是我與九師弟對‘討厭’的定義不同罷了。”

韓曜不想和她爭執,反正對方給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其實我還有一事想詢問五師姐,那日我與你對掌時,你靈力先是枯竭,緊接著又大增,廢我整條右臂――那是如何做到的?”

穆晴自然不會說因為我是妖怪,我們平日裡都藏著掖著,靈力比你想象得要多很多,不和你較真隻是因為我們裝孫子習慣了。

她微微一笑,“九師弟本是風水|雷三靈根,卻能仿照大師姐的炙炎手,放出火係靈力,我可曾問過原因?”

韓曜啞然片刻,“這其中有些緣故,我本想告訴大師姐的。”

穆晴並不意外也不細究,隻是疑道:“那你可曾告訴她?”

“我不知道你是否理解,但我覺得她可能不會相信了,因為我其實自己也不太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而且她生氣的時候,我感到了殺意……那感覺莫名讓我興奮,不是說我真的因此快樂,而是一種奇怪的本能似的反應,若是她當真動手,我恐怕也會壓抑不住。”

穆晴聽得直皺眉,“所以你是否會故意惹她生氣呢?”

“我不知道。”

他低聲道,“我真的說不清,有時候在她麵前,我總是會後悔自己說過的話,還自然而然想要頂撞她。”

穆晴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有些猜測,當著對方的麵卻不好講出來,“師弟不必多想,大師姐其實十分寬容,許些小事不會往心裡去。”

至於小事之外的事,那就不好說了。

韓曜苦笑一聲,也領悟到這一層意思,“聽說你是她帶進桃源峰的,他們說你以前是個世家小姐。”

穆晴淡淡道:“我入宗門前早已出閣了。”

韓曜:“?”

穆晴:“……”

她想起大師姐曾說這家夥不通文墨,剛才見他隨口講了孟子中的語句,還有些奇怪,此刻倒是相信了。

“哦,你嫁人了。”

韓曜遲了一會兒反應過來,“你夫君也是修士?”

穆晴微微搖頭,“他幼時曾被大妖重傷,傷口愈合,詛咒卻消不掉,所以身子孱弱,但他是唯一的天靈根,因此闔族都供著他,他們家不惜花重金迎我過門,本就是要我誕下子嗣,隻是沒兩年他就被二房的人毒死――也興許是我害了他。”

靈根天賦優劣確實與父母有些關係,因此修真世家多有聯姻。

“為什麼是你害了他?”

旁邊的少年眼神茫然,“不是被人毒死的?”

他倒是沒再問那人為何會被毒殺,聽上去無非是豪門大族爭奪家產。

“二房裡的太太,也就是先夫的弟媳產子後,測出是天靈根――”

他們早就看大房的病秧子不順眼,得子後,很快查出穆晴的身份有異,才知道她竟然是個半妖,隻覺得如有天助,頓時起了殺人嫁禍之心。

半妖隻是一個身份,本不該再有其他的含義。

然而,當她在夫君靈堂上被揭露血統,頓時千夫所指,人人都認為妖族血腥殘暴,不需要任何證據,隻要她是個妖怪,就定然是她謀殺了親夫,不會再有第二種可能。

何其荒謬。

那時穆晴諷刺地想著,這世道果真令人寒心。

“你知道麼,我母親出身商賈巨富之家,自小養在深閨,生性純善,年少時出行遭遇歹人,外祖父母相繼身亡,唯獨剩下她一個時,被路過的好心人相救,那人趁機與她相識,後來更是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海誓山盟,天真爛漫的少女就此傾了一顆芳心。”

那位好心人出自三流修真世家,家族有傳承功法,卻已經數代無人築基,本已沒落。

“母親帶著大筆錢財嫁了過去,那年輕的家主以千金購得靈藥,果然築基。”

穆晴平靜地說道,“不久後,他就迎娶了表妹為平妻,那女人過門時已經臨產。”

韓曜聽得明白,知道那位家主和表妹恐怕早就暗通曲款,娶了五師姐的母親,必然也隻是為了錢財。

“母親傷心不已,本想偷偷離開,卻恰巧救了我生父,家主負她在先,她恨毒了他們一家,於是暗中拜堂,又生下了我,那時我父親的傷好了些,我卻被測出天靈根。”

家主狂喜不已,又生怕出事,乾脆派了許多眼線,又譴人來教女兒禮儀技藝。

穆晴那時還是個小姑娘,有另一個名字,老師們嚴肅又苛刻,對她要求甚高,因此她每日都很忙。

偶爾有閒暇時,她從冷冷清清的院子裡經過,四處草木頹敗凋零,冬日裡河水凝冰,枯枝漫天飛舞。

母親坐在亭中抱著那隻狸貓。

他花白的皮毛纏繞著褐色魚骨斑紋,身後拖著兩條毛茸茸的大尾巴,整隻貓在女人膝頭窩成一個蓬鬆的毛團,懶洋洋地半閉著眼睛。

穆晴湊過去時,母親正悉心地給他梳毛,一邊梳一邊小聲說話,說些幼時的趣事。

有時還會說待他傷全然愈合,再不懼那些修士,就一同離開這裡,去大荒也好,彆處也罷。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伸手,誰料那隻貓竟睜開了眼。

――琥珀綠的虹膜,黑豎的瞳仁,眼神竟有些錯覺般的溫柔。

狸貓抬起一隻小小的爪子,按上了小女孩柔軟的掌心。

“五師姐?”

韓曜的聲音將她從記憶中喚回。

穆晴怔然驚醒,才發現自己沉默的時間太久了。

她抬手拭去臉上的水,一時分不清那是雨還是淚,“家主表妹的孩子們都是雙靈根,拜入了仙門,成了修士。”

他們拜在天機宗門下,雖然隻是一個普通長老的徒弟,但那是堪比萬仙宗的名門大派,宗主碧遊仙尊早些年也晉入了大乘境,雖然比不得淩霄仙尊的盛名,卻也是一腳邁入飛升門檻的大能半仙。

那兩人晉入練氣三重時歸家探親,趾高氣揚地炫耀自己在宗門中的經曆。

穆晴有意躲避他們,卻被找上門來。

家主和表妹生了一兒一女,小女兒本也算個清秀佳人,在穆晴身邊頓時被襯得黯淡無光,當下心生妒意,隨便尋了個由頭,拔劍就要劃爛她的臉,還推倒了上來勸架的大夫人。

大夫人身子虛弱,一頭撞在門檻上昏死過去。

然後,門外閃進一道身影。

那人二話不說,直接出手,乾脆利落地扭斷了小女兒的脖子。

府外恰巧經過了一行天機宗修士,當中有個金丹長老感應到妖氣,帶著弟子們飛入府中。

殺死小女兒之人竟個妖怪!

雙方大打出手,那妖怪身上本有舊傷,不敵那金丹長老。

褐發青年倒在血泊裡,琥珀綠的眼眸裡湧出淚水,“阿柔,婧兒……是我失言了。”

然後他變成了那隻熟悉的狸貓,小小的一團,渾身被血染紅,兩條漂亮的大尾巴無力地垂落。

下人們不斷驚呼,個個臉色詭異。

有個憨子嘴快道:“那不是大夫人養的狸貓麼,怎麼竟然是個妖怪!”

“啊,竟然有兩條尾巴,平日裡可不是這樣的!”

“必然是用了什麼障眼法……”

家主姍姍來遲,聽聞那天機宗長老講述了事情緣由,臉上神色幾經變換,最終親手扒了狸貓的皮毛,挖出了他的內丹,獻給了那長老。

大多數修士,若是沒有血仇,未必會發自內心憎恨妖族。

然而妖族身上的皮毛骨血,都是珍貴的煉器材料,故此若是實力不濟,鮮少有妖族敢在修士們暴露身份,否則等待他們的就是無比慘烈的下場。

越是血統不凡、真身有異於尋常野獸的妖族,越是遭人覬覦。

那時候,穆晴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甚至不曾察覺懷中的母親已經醒來。

直至女人聲嘶力竭地慘叫一聲,撞在門上氣絕身亡。

“我本來想追隨父母而去,誰料家主以我族中交好的姐妹性命威脅我,說我若死了就讓她們陪葬。”

那段日子痛苦又煎熬,家主之子多次想要侮辱她,認為她害死了他的妹妹,又垂涎她的容貌,而且她是個天靈根,隻這一項就可以賣個好價錢,是否失身無關緊要。

不過家主製止了兒子,他害怕逼急了穆晴當真自殺,他不能冒險失去一個可以賣高價的生育工具。

他還指望能用這便宜女兒換得錢財靈寶,讓自己得以晉入金丹境呢。

“好在他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沒讓我嫁給他兒子,畢竟他隻想要提高自身的修為,並不稀罕天靈根的孫子。”

穆晴嘲諷地一笑。

數月之後,她就被嫁了出去,在外人眼中,端的是風光無比,誰知她內心枯槁,血淚皆已乾涸。

不過丈夫身子孱弱,然而性情溫和,兩人脾氣相投琴瑟和鳴,還時常一同吟詩作畫。

穆晴漸漸絕了自戕的念頭,誰知丈夫又被人毒死,她雖然勉強逃了出去,卻流落荒山被修士追殺,若非蘇旭路過相救,她就會和生父一個下場。

“……”

韓曜沉默了許久。

他在村中鎮上聽過不少奇奇怪怪的事,諸多妖鬼奇談,卻比不上這真切發生的事更令人氣憤。

“那些人現在怎樣了?”

穆晴並未完整地講出這個故事。

她沒提到半個妖字,隻是巧妙地含糊了生父的身份,讓韓曜誤以為那是個魔修,或是被正道門派逐出門牆、因此人人得而誅之的叛徒。

她看出這少年聰明得緊,並不會追問到底是什麼身份。

“他們怎樣都無所謂了,因為我放下了。”

穆晴輕輕地說道。

後來她才知道,母親和那家主相遇本就是早早被謀劃好的,二夫人也是發現了端倪,特意約了那天機宗長老,並讓她那小女兒前來挑釁,為的就是引出母親身邊的貓妖,隻是二夫人錯估貓妖的實力,賠上了女兒的性命。

數年後,穆晴將母親與生父合葬,可惜也隻有空墳兩座,他們都屍骨無存了。

她從亡夫的靈堂裡逃離時,通緝令灑向四處。

一群誓要除魔衛道的修士將她追殺了數月,直至遇到出門祭拜父親的蘇旭,救了她,並將她帶回了萬仙宗,還教她如何隱藏身份。

謝無涯憐惜她的遭遇,待她溫柔耐心,卻隻字不提旁的事。

蘇旭在聽罷這番過去後,立刻按住她的肩膀,鄭重其事且一字一頓地問,五師妹可想報仇。

後來――

她記得大火熊熊燃燒,烈焰映紅了漆黑的夜幕,火中傳來絕望的哭嚎聲。

往日威風凜凜的家主被廢掉全身靈力,無力地跪在了她們的腳下,平素趾高氣揚的二夫人不斷磕頭求饒,腦袋磕得儘是鮮血。

一身紅衣明豔的少女慢悠悠地走近,一手拖著二夫人的兒子,一手遞來一柄鋒利的匕首。

“當年幫二師弟報仇,我本事不濟,沒能讓他親手殺死那魔修――”

她眸中雀躍著火焰,口中平靜地道:“如今有機會,五師妹還是親自動手吧。”

於是穆晴當著家主和二夫人的麵,親手挖了他們愛子的心肝,隨手喂給了在外麵找來的野狗。

處理了家主和二夫人之後,她趕走了府中傭人,任由那場大火焚燒而起,將府邸毀得一乾二淨。

再後來,二房毒殺她夫君的凶手,甚至當年那個天機宗的長老,死的死,失蹤的失蹤。

算起來竟然再沒什麼仇可報了。

“是大師姐幫我走出來的。”

穆晴想了想,略去中間血腥的過程,看似輕描淡寫地道:“她對我恩同再造,來日她若有差遣,我萬死不辭。”

――包括殺了你。

她向著小師弟溫溫柔柔地一笑。

韓曜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

不過,麵前的女子依然一臉溫和,雙手攏在袖中,笑盈盈地看著他,似乎毫無敵意。

雨已經停了。

忽然間,整個桃源峰一陣地動山搖!

山道兩側的桃樹左右搖晃,花瓣簌簌墜落在水中。

腳下的石階似乎都在震顫,韓曜險些沒站穩。

他抬起頭。

四麵八方數道劍光騰空而起,許多人都在禦劍前往峰頂。

穆晴微微皺起眉,似乎有些擔憂,“師弟若是不急著走,那我們也去看看吧。”

韓曜點了點頭。

……

峰頂一片混亂。

“碧海閣走水了!”

時不時有人驚叫。

許多桃源峰弟子匆匆忙忙穿過桃花林。

山頂ζ渺的雲霧已然散去,人們震驚地佇立在道路儘頭,望著前方沉墜火海的精巧樓閣。

碧海閣是桃源峰首座的居所,尋常峰內弟子根本不敢靠近,唯有滄浪仙尊的愛徒們才有資格出入,不知招惹多少人眼紅羨慕。

然而,此時此刻,這棟樓竟然燒了起來,而且完完全全籠罩在烈焰之中!

結界似乎也被擊碎了。

“快點救火啊!”

有水靈根的弟子們紛紛捏出水係靈訣。

無數道或粗或細的水柱頓時噴湧而去,水花漫天飛濺。

那一道道水柱悉數沒入了火海,火焰終於被澆滅了少許,空中彌漫起一片蒸騰的白汽。

“……”

然而大家靈力有限,連著用了幾個法術都有些不支。

“穆師叔!”

有個人眼尖看到了穆晴,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竄了過來,“師叔,幫幫忙啊,這可怎麼辦!”

他這一喊,一堆人都看了過來,紛紛圍了上來,似乎期待她大展身手。

穆晴麵露難色,“師侄難道忘了,我是風靈根,而且並不精擅法術。”

大家一想也對,隻是剛才慌了神,此時紛紛歎氣,又說長老們都被喊去商議接下來八派試煉的事,首座也似乎去見宗主、彙報魔修一事了。

“屆時首座回來發現樓被燒了,會不會怪罪我們啊!”

有個年紀小的弟子慌張地嚷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會忽然起火的!”

“諸位莫慌。”

穆晴忽然轉過頭,望向旁邊的少年,“小師弟有水靈根,不如前去一試,不必害怕,你可是被神劍認主之人,定然有不凡之處。”

“是啊是啊。”

周圍的年輕弟子們頓時眼睛一亮,紛紛投去希冀的目光,包括那些先前沒認出韓曜的人。

“韓師叔!快點試試吧,眼下這程度總還是能修起來的,再燒下去就壞了!”

“韓師叔,聽說你法術學得極好的,否則怎麼能通過外門大比呢。”

“彆磨蹭了啊師叔,你可是神劍的主人!”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幾乎是將韓曜趕鴨子上架般,直接推到了人群的最前麵。

事實上,若是能用來滅火的水係靈訣,他會的那些,彆人也都會,並沒什麼特殊的。

不過這場火離奇又詭異,大家百般嘗試都毫無作用,又怕被懲罰,隻能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韓曜:“……”

他倒是有彆的手段,但一來他自己都未必能控製得好,二來萬一露出破綻會很麻煩。

他也隻能用那些大家都會的法術。

韓曜捏了個法訣,心想反正自己靈力不少,大不了多試幾次。

在桃源峰弟子期待的目光下,無數細細的水柱相繼浮現,又在空中彙聚,最終凝成一條張牙舞爪的水龍,水龍呼嘯著撲向燃燒的火樓。

這法術極為成功,四處都彌漫著濕潤的潮氣。

水龍一頭撞在烈焰之中!

下一秒,那氣勢磅礴的水龍崩裂潰散,碎成了無數細小無力的水流,然後再次被大火毫不留情的吞噬。

覆蓋樓閣的火焰似乎倏然被激怒,赤紅的烈火暴漲而起,甚至隱隱透出幾分耀眼的白光!

有人捂住了耳朵,他們甚至幻聽般感受到一種恐怖的尖利嘶鳴。

一道道火流猛然噴發而出,在弟子們的尖叫中,它們徑直射向了最前方的韓曜!

少年瞳孔緊縮,手邊光芒雀躍。

靈犀落入掌中,帶起一片水藍的輝光,擋在了他的身前。

焰光如同火蛇,一道道纏繞在劍刃上嘶鳴吐信,滾燙的熱度翻騰而下。

整把劍都被燒灼得通紅,握柄熱如烙鐵。

他的手很快被燒得潰爛,一絲絲黑氣已在傷口處遊弋,若是再強行握劍,發生什麼就不好說了。

韓曜被迫丟掉了靈犀。

他藏住受了傷又開始愈合的手掌,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外袍都被燒得破破爛爛,整個人衣衫襤褸,狼狽不堪。

――這是怎樣恐怖的烈火啊!

“你做了什麼啊,韓師叔!”

有人驚叫起來,“這火越燒越旺了!”

有個姑娘看到他的樣子,禁不住扭過頭去,滿眼不忍直視:“剛才是怎麼回事,靈犀怎麼會抵擋不住呢!”

“怎麼可能!靈犀是神劍,昔日連離火王的神焰都能抗衡,如今――”

又有人哼了一聲,諷刺地扯扯嘴角,“全看在誰手中了。”

“什麼天才,果真是浪得虛名的,這法術效果還不如我們的呢!”

“呸,靈犀就應該給蘇師叔好吧,若是她在這裡,定然有辦法的!”

“是啊是啊,蘇師叔那麼好,好幾次指點過我的課業呢,要是沒有她,上次校考我就涼了。”

“所以說,首座究竟是怎麼想的。”

“靈犀不是該給下任首座的嗎!蘇師叔又有天賦又為人寬和,對大家都好,憑什麼啊。”

“你彆說,首座本人也怎麼不管我們,蘇師叔對我們友善耐心,他反而未必看得上呢。”

“呃,首座不會是遭了天譴報應,或是曆代祖師們看不下去了吧。”

“噓噓噓,彆說出來啊!”

此時,碧海閣又一陣晃動。

一根根簷柱上蔓延開蛛網般的裂紋,然後吱吱嘎嘎地迸斷開來。

屋頂沉重的角梁也相繼砸落,二層的地麵被撞擊得碎裂,又失去支撐而向下塌陷,無數精美華麗的器皿稀裡嘩啦落下,相繼墜入烈焰中,頃刻間燒得粉身碎骨。

在那些紛雜的議論聲中,韓曜神情複雜地抬起頭。

滾燙的熱浪席卷而來,大火再次膨脹爆燃,兩邊的烈焰怒吼著翻卷而起,宛如神鳥昂首嘶鳴,展翅欲飛。

遠處的弟子都忍不住向後退去。

――麵對這樣強橫凶殘的烈火,世間萬物仿佛都變得渺小無力。

傲慢的烈火之中傳來嘶嘶不絕的燃燒聲,仿佛在嘲笑著此刻仰望它的愚蠢魔族。,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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