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紅裙的少女正在昏迷,她臉色略有些蒼白,雙目輕闔,長長的睫羽垂落,鋒利明豔的側臉線條無端柔化了幾分。
那姣好窈窕的身軀裹在單薄煙羅裙中,更顯得曲線妙曼。
那些魔修有男有女,此時個個都緊盯著她。
他們眼中浮現出一種奇異的和狂熱。
有一瞬間,韓曜想將他們都撕成碎片。
扯裂血肉、敲碎骨骼、連同金丹魂魄都一起吞噬下去。
“……”
不過也隻是想想。
劉長老是奉貢長老,尋找祭品本就是她的職責。
而且和廖長老不同的是,她不會用一群普通百姓去做祭祀召喚焰魔。
她要找到更加珍貴的祭品,並將這些人帶回教內,供奉給玄火教崇拜的神靈——被封印於裡界的元初古魔,永劫之火。
這件事兒其實是個秘密。
除了玄火教的教徒之外,隻有極少數人清楚他們的意圖,甚至正道仙門的修士們都對此一無所知,他們隻知道這些玄火教教徒致力於能召喚焰魔。
韓曜得到了一點破碎的記憶,如今也隻是隱約知道,劫火沉睡在裡界最深處,是一團形狀恐怖詭異、並且有靈智的火焰。
玄火教教徒給它的供奉,每次都像是石沉大海般毫無動靜。
所以他們為什麼還要孜孜不倦地繼續呢?
“教主要見你。”
半晌,領頭的魔修收回目光,似乎對這祭品頗為滿意。
韓曜心中一凜。
屠山地宮隻是玄火教的一處分壇。
然而,他們的總壇早在數百年被搗毀,故此大多數教徒其實都聚集在此處。
而且如今教徒們四處滋事,必定是有些陰謀,背後應該也有個頭目指使。
他吃掉劉長老時得到的記憶太少了,對這所謂教主也一無所知,甚至都不知道對方在哪裡——當然也許是劉長老根本沒和教主麵談過。
不過,那魔修直接伸出手,發動靈力使了個傳送法術。
他們很快出現在另一條寬闊而昏暗的坑道裡。
兩側是一座座黑鐵圍欄的囚牢,裡麵橫七豎八昏睡著一些人,還有些慘白骸骨堆積在角落,四周依然悶熱無比,還隱隱彌漫著腐爛氣息。
這地牢裡還有幾個魔修,他們的黑袍袖口都有著火焰繡紋,顯然身份地位不凡。
韓曜終於體會到,這些魔修果真是不追求物質享受。
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故此其實並不缺錢,然而他們的精力都用於變成魔族、以及忠心侍奉那沉睡在裡界的魔神。
除此之外,他們自身再無追求。
“劉長老。”
有個魔修走上前來,溫聲誇讚道:“這次你做得極好。”
那群黑袍魔修個個形似鬼魅,這說話的人卻生得眉清目秀,站在他們當中頗為惹眼。
這恐怕就是現任教主了。
那教主慢慢走近,臉上還掛著微笑。
他一手半抱著蘇旭,一手將火魄石拿出來遞過去,後者滿意地接了過來。
韓曜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果然,教主看了他一眼,一邊把玩火魄石,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廖長老是否依然沒有下落呢。”
果然,他們不知道廖老鬼已經死了!
萬仙宗那邊並未放出消息,畢竟被一個魔修潛入執事堂可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
再加上這些人終日躲在地底不問世事,不知道也不足為奇。
“教主。”
韓曜硬著頭皮開口,暗中積蓄靈力。
這裡魔修太多了,從靈壓上來看,他們都是金丹境以上,這教主實力更是深不可測。
他其實並不怕死。
但是,自己死纏爛打將蘇旭拖了進來,卻沒料到這裡有這麼多高手。
在劉長老的記憶裡,地宮裡魔修本就不多,大多數還都是築基境。
不過,她似乎也從未來過這個地方。
“我已經找到那小子,隻是他不肯說出那死鬼的下落。”
韓曜咬牙道:“他非要我說出韓芸娘在何處,要與我交換——”
教主動作一停,若有所思地看了過來。
有一瞬間,韓曜都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大不了就和他拚個你死我活。
教主微微一笑,揮手道:“老二,帶劉長老去瞧瞧韓夫人。”
韓曜一愣。
那帶路的魔修不知使了什麼手法,他竟直接消失在原地。
不知那人使了什麼手法,蘇旭愣是被留在了這裡,失去支撐直接摔在了地上。
蘇旭:“……”
她並未真的昏厥過去。
身上雖然帶著縛龍索,然而隻要稍微運起靈力,她是可以自行衝開這束縛的。
她看似封閉了五感,調整了呼吸節奏,實則依然能放出神識,觀察周圍的環境。
耳畔忽然響起一陣笑聲,有人將她從地上拉起來,重新抱在了懷裡。
“竟帶回了妖族。”
蘇旭心中一震。
這裡竟真有人能看出她是妖族!
她能隱隱感知到這些人的靈壓,除了那種壓抑黑暗的氣息之外,似乎並無什麼異常,大概也就是尋常金丹境修士的程度,除了距離她最近的這位教主。
這人的修為恐怕元嬰境都不止。
蘇旭不由興奮起來。
這裡可是玄火教的老巢,所有教徒都是作惡多端的魔修,至少附近這些長老們個個滿手鮮血,也就意味著她絲毫不用手下留情。
她心中無端湧起一股嗜血之意,似乎已經看到他們在火焰中哀嚎的樣子。
不過,修習了玄門功法的半妖,其靈壓和正道修士都並無區彆。
自己現在又沒有妖紋在身,他們究竟怎麼看出來的呢?
有個長老聲音嘶啞地道:“這妖族靈壓渾厚穩重,而且氣息罕見,必是怪妖無誤,是否該先將她關起來,留作祝火之典的主祭品——我主向來鐘愛這等美味。”
另一個女人桀桀怪笑起來,“表兄說的極是,可惜這扁毛畜生太過年幼,若是再過些年,其靈肉必定更加可口,教主,你說呢?”
他們竟然還能看出自己的真身?還是他們對鳥妖的氣息極為熟悉?
靈肉?
所以他們那位“主人”,不但吃妖族的肉,還吃妖族的靈魂?
教主並不答話,隻是動作溫柔地抱著她,一路走過光線黯淡的過道。
地牢裡並無風響,兩側囚牢裡傳來的沉重呼吸聲,還有一兩聲斷斷續續的呻|吟,似乎有囚犯正在被傷痛折磨。
他們一直向地牢深處走去,越向裡越是昏暗,兩側聲音越少,這些人走路本就沒有腳步聲,周圍竟是一片死寂了。
蘇旭感到有人湊到了她的耳畔,溫暖的吐息氤氳開來。
“——我知道你醒了。”
話音未落,教主的腳下亮起數道紅光,光線向周圍延伸,迅速穿插交疊,構成一座封印法陣,數十道鎖鏈拔地而起,將立在法陣中的兩人牢牢拴住。
他們身上都掛滿了糾纏的光鎖,層層疊疊一圈繞一圈,分毫動彈不得。
昏沉黑暗的地牢倏然被照亮。
正當中赫然是那顆漸漸融化的火魄石,這似乎是開啟整個法陣的關鍵。
蘇旭的袖口滑落,露出整條肌理流暢的白皙雪臂,金色妖紋不受控製地顯現出來。
“我以為——你們是要把我關到牢房裡?而且這位教主大人,你這是想和我同歸於儘?”
她並沒有尖叫,臉上連恐懼的神情都沒有,甚至還安安靜靜躺在教主的懷裡,身上纏滿鎖鏈也不掙紮。
眉目清雋的青年微微一笑,低頭俯視著她,“這位君上不必害怕,能以身侍奉聖神,本是你我的榮耀。”
他有一雙溫柔的褐色眼眸,瞳孔深處卻隱隱埋著火光。
好的,這人也早就瘋了。
另外幾個長老立在法陣旁邊,有個女人笑嘻嘻地看著她:“若不說那些話,你剛才就出手了吧,我們尚未有把握能拿下一個正經的大妖——嘿嘿,你是否莪山君的女兒呢?”
蘇旭眨眨眼,對教主答道,“我並不害怕,我根本不相信你們能殺了我,否則我就不會來了。”
“那獨腿鳥兒欠了一屁股風流債,生了好些個小雜種。”
女人又笑了起來,自顧自地道:“靈壓如此相似,你恐怕也是其中之一吧。”
蘇旭沒理這人,因為她覺得對方在胡扯。
生了一堆半妖——她確實有八個兄長和姐姐,但他們似乎都不是半妖。
教主依然神情溫柔地俯視著她,“我們不是要殺了你,如果聖神歡喜,你會成為它的一部分。”
與此同時,吱吱嘎嘎的摩擦聲想起,周圍牢房的門一扇接一扇地被打開。
囚牢中的犯人們如同傀儡般走出囚牢,他們手腳僵硬,皮膚慘白,個個瘦得形銷骨立,然而眼神卻十分狂熱,像是有一團業火在瞳孔中燃燒。
蘇旭忽然意識到,他們並非犯人。
——這些都是玄火教的教徒!
隻是,誰能想到他們平日裡都在這些囚牢似的房間裡。
魔修們低聲吟唱呢喃著,口中說出她聽不懂的話語。
那像是歌謠,又像是祈禱。
那些怪異的字句中透出一種無形的壓力,仿佛有一隻巨手按上了她的胸口,她甚至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在此伏錯落的歌聲裡,魔修們慢慢地走到了地牢當中,排成了兩列長長的隊伍。
他們將雙手舉至身前,掌心向上,空中冒出了一團團火焰。
先前說話的女人伸手打了個響指,封印法陣倏然大亮,火焰升騰而起,空氣中熱浪翻滾,周遭景物都變得扭曲起來。
鎖鏈在烈焰中崩裂融化,教主摟在她腰間的手掌慢慢收緊,低頭湊到她耳邊:“你看,一點都不痛。”
兩人的身影被淹沒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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