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一左一右站在她旁邊。
蘇旭看了這個看那個,覺得脖子都要扭斷了,一時頭大如鬥,“罷了罷了,誰都不要問我問題。”
慕容遙移開視線:“隨你。”
韓曜抬眼望天:“好好好,那你來問吧。”
蘇旭看向前者,“你方才有什麼話想單獨和我們說?”
慕容遙輕咳一聲,“陸家人口眾多,亦有無辜之人,而且金丹境以上的高手不在少數,且半個雍州勢力儘歸其掌控——”
韓曜抱起手臂,“先前還以為慕容師侄你是惜字如金的人呢。”
這是在明晃晃諷刺對方話多。
慕容遙冷冷瞥他一眼,後者聳了聳肩,“陸家本就和師姐有仇,好不容易來了,怎可輕易放過,你不會真以為她會是濫殺無辜的人吧?”
蘇旭搖了搖頭,搶在他們前麵道:“我隻找債主罷了,陸家家主派人去我爹墳前截殺我,此事我絕不能忍,更何況陸月嬋一死,依附陸家的勢力——大樹傾倒,猢猻立散。”
慕容遙倒是不驚訝,算起來,玉桂仙君的能耐恐怕比不上幽山君,被她宰了也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
“師叔現在——”
他沉吟一聲,“碧遊仙尊尚在閉關,然而以她的境界,哪怕徒弟被斬殺在千裡之外,恐怕亦有所感應。”
蘇旭倒是知道這個,“若是換成你的師祖,或是我的師父,必然都能在徒弟被殺前趕過來——除非他們不想出手阻止。”
陸月嬋已經被丹藥中的魔毒所侵蝕,碧遊仙尊未必全然不知。
當然,這隻是猜測,她說出來是想讓對方放心。
蘇旭拍了拍慕容遙的肩膀,“不必擔心,尋仇這種事我不是第一次做了,有很多經驗——”
她收回手,又看了一眼旁邊的隊友,“我師弟也不是一般人嘛。”
慕容遙當然聽懂她的言下之意,“師叔不如再將飛翼帶上——”
“不必!”
韓曜本來也沒有多想,看到這一幕卻瞬間忍不了了,直接將手裡浮現出的靈犀一把塞進蘇旭手中。
“用這個!”
蘇旭皺眉,“你已經和它契合了。”
韓曜點點頭,“但你能用。”
蘇旭其實真的不怎麼稀罕所謂的神劍仙劍,然而聽到這句話,秉著這不可能的心態,下意識輸入了一點靈力。
靈犀清光泠泠的寬刃上,頓時泛起了一陣斑斕火彩,火光流漾而下,竟蕩開層層漣漪。
“?!”
蘇旭震驚地看向他,“它不是已經認你為主了?竟然還能接受彆人的靈力?”
慕容遙在一旁也傻眼了。
他的師弟師妹們在一邊寫信,此時方才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蘇旭連忙收回了靈力,沒讓他們瞥見,“怎麼回事?”
“這事說來話長——”
韓曜一把將她扯走了,“你還要不要報仇了?”
兩人的身影直接掠向金湖城,很快消失在諸人眼中。
城中飄落著細雪,驕陽之下寒風依然凜冽,細碎的雪花紛紛揚揚卷過長街,落入已然冰凍的溝渠。
陸家的府邸經過數次擴修,且宗家分家都住在其中,故此建得極為壯闊,又雄踞在城中高地,比城主府都要富麗許多。
他們在城牆上都能望見幾座高樓,並一大片以法術維係的蔥蘢園林。
“你知道劍靈麼?”
韓曜眺望著陸家府邸的巍峨輪廓。
“嗯。”
時隔許久,蘇旭對這個話題早已不再敏感了。
“很多年前,我就曾試過觸碰靈犀裡的劍靈,但我無法感應到那種力量——不過我的師弟師妹們都曾試過,大家結果都是一樣的,可見我們並非有緣人。”
蘇旭歎了口氣,“你一定是感應到了劍靈,並且用靈力將之與你自身連接起來了吧。”
理論上說,在這一步驟之後,其他人就再也不可能使用這把劍了。
“我確實做到了,然而也不僅是這樣。”
韓曜想了想,“我把那劍靈毀掉了。”
蘇旭:“?”
“字麵意思,我將那種力量吸收了,這把劍已經沒有劍靈了,任何人都可以用它。”
韓曜聳了聳肩,“隻要灌入一些靈力,就可以讓它像是本命法器一樣,化為劍紋收入體內,所以你若是想要,從此以後就是你的了,反正我用什麼都一樣,真到了危急關頭也用不到劍。”
蘇旭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
不過如果對象是韓二狗,那其實發生什麼她都不會覺得特彆奇怪,“你,你毀掉了劍靈,然而這把劍卻完好無損——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你去燒碧海閣的時候。”
蘇旭:“——你知道那是我做的?”
“我當時不是很確定,後來在焦岩城裡與你交手的時候,覺得你那火焰特彆熟悉。”
韓曜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其實我不知道你和謝無涯之間發生什麼,後來在靜心殿裡,我大概猜出來了,然後就被你燒了一臉,我回到院子裡就將劍靈毀了,那時我想著,倘若哪一天,你能對我好一些,我就把這事告訴你,屆時任你選擇。”
蘇旭下意識想懟他幾句。
接著她反應過來,若是以前的自己,恐怕聽對方提起靈犀就氣不打一處來,根本不會和他好好談論這話題。
“不必了。”
她發自內心地說道:“你先拿著吧,我若是真需要的話,再找你借用。”
話音落下,韓曜一愣,那雙深邃幽暗的黑眸瞬間亮了起來,眼中甚至綻出笑意,“當真?”
蘇旭不知道他為何高興,畢竟韓二狗作為魔族,估計也不怎麼稀罕這把劍。
“……我從來不扯謊,而且這有什麼可騙你的嗎!”
“咳,沒有。”
少年不太自然地咳了一聲,“那就說定了,你什麼時候想用,隨時來找我,不要再去管慕容遙要飛翼了。”
蘇旭白了他一眼,“我從來沒給他要過,是他主動給的,當然我也確實領他的心意。”
韓曜似乎很想說點什麼,最終還是忍住了,“現在該如何?”
蘇旭打了個手勢,“殺人放火。”
兩人隱去身形,如同飛鳥般掠過人聲鼎沸的長街,在積雪的屋脊上稍一落腳,很快又躍出數十丈。
“前任陸家家主真是個人物。”
蘇旭一邊走一邊想著先前發生的事,“你估計不知道吧,那些地痞流氓,本是家主夫妻安排的人,我原以為是做做樣子,聽陸月嬋的話,估計他們不止如此,嘖,不過也對,這樣方能刺激到那女人——哼,親女兒亦能下手,我算是見識了。”
韓曜聽得有些糊塗,“你的意思是,她父母安排人去害了她,讓她體驗民生疾苦,方能甩掉你爹?”
“難道不是頗具成效嗎?”
蘇旭冷笑道:“顯見他們也了解這女兒。”
“啊?”
韓曜莫名道,“她並不真的喜歡你爹吧,否則怎會因為發生這種事就將人丟下呢,你爹還為她受了傷呢。”
蘇旭已經完全冷靜下來。
其實從益州趕來的這一路上,她閒下來的時候就忍不住琢磨這事,“其實吧,當時細節如何還真不好說,那些地痞流氓說不定最初是假裝被我爹惹到的,最後陸月嬋就會覺得,她因為我爹而受難,我爹還沒保護好她——不過無論怎樣,我對她的觀點不敢苟同。”
“本來就很奇怪。”
少年低聲地嘟囔了一句,“我也不同意。”
“我知道。”
蘇旭沉默了一會兒。
“我聽到你和她說話了——你們沒開結界,我放出神識就聽到了。”
韓曜眨了眨眼,“你好像恨她入骨,竟沒提前殺出來?”
“我確實恨她,但亦有些話想問。”
蘇旭歎了口氣,“隻我可能無法冷靜,或者沒說幾句就忍不住暴起和她拚命,所以還要多謝你,你說了一些我想說的話,讓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韓曜心中一動,不由有些意外地看著她。
他們倆曾經同行了數日,也並非沒有和顏悅色談話的時候。
然而,這還是頭一次,她將道謝說得如此真心實意。
紅裙少女佇立在屋脊上,透過稀疏的雪幕,她的眼神明亮又溫柔,整個人似乎都散發著淡淡的光輝,仿佛天上的豔陽瀲灩於一身。
“雖然那並非是我要求的,但,我亦願意投桃報李,若是你有什麼願望心事,儘可以提出來?”
她歪過頭,不太確定地道:“我也會幫你留意韓夫人的消息,雖然我也不知道她是否還活著。”
韓曜失神了片刻,慢慢搖了搖頭,“那事毫無頭緒,若是你聽到有關消息,告訴我一聲也就行了,不用特意去找。”
“其實我並無什麼多餘的心願。”
他沉吟了一聲,忽然展顏一笑,英俊淩厲的眉眼仿佛亦被柔和。
“再說,你已經做了一件讓我十分欣慰喜悅之事。”
少年清冽悅耳的嗓音飄散在雪中。
蘇旭:“?”
我做了什麼?
殺了陸月嬋?還是答應會從他那裡借用靈犀?
“雖然情況特殊,但和我想的場景也差不多——”
他猶自低聲說著。
啊?
剛想開口詢問,蘇旭忽然想起先前對方說過一句話。
——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喜不喜歡她,總之她如果願意主動保護我,我真是做夢都會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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