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旭:“……”
此時望山君又輕輕一笑,“閣下願意為王上出戰,你若輸了難道等同於王上輸了?若非如此,你這舉動又有什麼意思?”
蘇旭微微一愣,下意識看了眼玉座上的女子,後者端著酒杯看她倆唇槍舌劍,仿佛也興味盎然。
離火王對上她的視線,微微彎起唇角,很坦率地道:“那又怎樣呢,我贏了不止多少次,輸一回也無妨——若是你替我出戰,有人打贏了你,就如同勝了我。”
無數妖族聽得心驚肉跳,對她們之間的關係越發摸不著頭腦。
已有人不斷拿目光打量蘇旭和旁邊的莪山君,又看了看上首的鳥族之王,腦補了一出驚天狗血大戲。
蘇旭聽了這話,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她轉眼看向對麵的望山君。
那臉容清甜可愛的大妖,還笑吟吟地凝視著她,仿佛等待她的回答。
“我修為淺薄,隻希望屆時不會給王上丟臉吧。”
蘇旭故作苦惱地歎了口氣,“不過若非前陣子遇到了魑靈王——我這輩子還未嘗敗績呢。”
這一言頓時在殿堂裡引起軒然大波。
這小姑娘竟然對陣過妖王!
在場不乏修為高深且閱曆豐富的大妖,然而根本沒有幾個曾和妖王交手。
最重要的是,魑靈王沉睡千年,前幾日方離開青丘,倘若這小丫頭是當時遇到了那九尾狐——
這才沒過幾日,她的靈壓如此穩定,顯見不曾受到重傷。
這時,莪山君也大笑一聲,一把拍在蘇旭的肩頭,“你將那老狐狸燒得夠嗆,我想出手幫你都沒機會呢。”
這一言是肯定了她曾獨自對戰魑靈王。
一時無數妖族投來敬佩的目光,眼神與先前已截然不同。
包括她身後坐著的那些秖山君的手下,先前還有些人心中不忿,此時悉數收起了心中的想法。
“想法不錯。”
離火王漫不經心地道,她微微抬手,旁邊跪著的妖族頓時湊過來斟酒,大氣也不敢喘。
“不過這等小事還不必勞煩你。”
大殿裡再次安靜下來。
蘇旭感受到大家的眼神不斷變化,也能猜出他們大概都在想什麼,然而恐怕除了莪山君和秖山君之外,誰都不知道她和離火王其實是第一次見麵——她甚至都不算是對方的手下!
“好?”
蘇旭不太確定地道。
“若有大事,我再考慮一下?”
無數人嘩然。
他們雖不知道這小姑娘的身份,然而整個中境有名有姓的大妖,除了在下方妄城的狂山君之外,其他人也都聚在這裡了。
這小丫頭恐怕尚未有領地,就算有,也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山頭。
——然而,若她是什麼隱身高手,此刻不感恩戴德倒也能理解,但她說的是什麼話?
考慮一下?!
在場的鳥妖們暗自泛起嘀咕,心道他們活了這麼些年,還沒有見過誰敢和王上這麼說話的。
“隨你。”
離火王沉吟一聲,“蟲妖當中並無像樣的高手,成不了氣候——冥夜很清楚他並非我的對手,如今已不再負隅頑抗,鹿韭隻願縮在千花海睡覺,誰來統一大荒對他而言並無差彆,至於剩下的,讓他們心服口服便是。”
她說話時並無人敢插嘴,大家都屏聲靜氣地聽著。
直至她講完,又停頓稍許之後,桓山君才有些意外地開口,“那九尾狐竟然降了?”
說罷看了蘇旭一眼,玩笑般說道:“不會是被打怕了吧?”
蘇旭才知道冥夜恐怕就是魑靈王之名,鹿韭是花妖之首天斕王的名字,這已不是什麼秘密。
“他是否被打怕了我不清楚。”
她想了想,“不過傳聞中他通曉古今將來,可見未現之事,想必早已預見到王上一統五境,威震大荒,光耀四海,九州臣服,並將古魔們都燒成灰燼的場景,故此也不再做無謂頑抗了。”
此言一出,大殿裡安靜了一瞬。
桓山君有點驚訝,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離火王似乎也有一絲詫異,金焰燃燒的眼眸中騰起幾分笑意,好像這話頗為受用。
九重殿裡頓時響起了無數附和聲。
許多妖族以為她喜歡聽這個,各種言辭誇張的歌功頌德之詞流水一般湧出。
旁邊的莪山君也對蘇旭刮目相看,“這話你說出來都不牙疼麼——你在你那門派裡都學了些什麼東西,前麵也就算了,上古時的妖王們何等厲害,也沒有誰能將古魔殺掉的。”
“那,有道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古人做不到的,今人未必也不行。”
蘇旭那話當然也有吹捧之意。
她在萬仙宗混跡這些年,因為曾以下任首座自居,為了讓大家喜歡自己,察言觀色見風使舵的本事也有一些,說好話更是必備技能。
不過,她倒是衷心希望那些作妖的古魔能被燒死。
——看看他們的信徒害死了多少無辜的人吧。
許多修士認為妖族魔族半斤八兩,然而她想起紅葉鎮的慘案,還有玄火教地宮裡瘋狂的教徒們,總覺得這兩者有本質上的差距。
妖族之間隻是奉行弱肉強食的法則罷了,魔族和魔修們更像是一場災難。
她們這廂說話,那邊大妖們已經討論起下一步,有人說該向東境擴張,然而禁林之主橫山王是個狠厲角色,而且西境暗咒邪窟的龍族們也並不簡單,萬眾妖龍之父的滅度王,實力和離火王本人確實不相上下。
他們一個是龍一個是鳳凰,都是集天地靈氣而生、如同妖神般的存在。
離火王憑借她的神焰碾壓了一眾妖王,然而她和滅度王在天賦上並無高下,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
大妖們你來我往、熱火朝天地討論著。
離火王果真也不再說話,隻是繼續淡定地喝酒。
她望著殿外雲霧飄渺的浮橋,思緒仿佛也飛走了。
蘇旭發現自己不能繼續盯著她看了。
莪山君的神情已經變得十分曖昧,笑容也戲謔無比,“你這是什麼手段?欲拒還休?”
蘇旭登時無語,“啊?”
旋即明白過來,“君上彆開玩笑了,我很尊敬王上的。”
一直在旁邊享受盛宴的媱姬終於開口了,“先前你也是這麼和我說的。”
莪山君直接笑出聲來,“由此可知,是否尊敬一個人,與你是否看上對方並無關係——”
蘇旭頭痛無比,“君上彆鬨了,哎,我前些日子還聽聞青丘預備開戰,我朋友還從花妖們口中得來消息,據說厲害的狐妖都被召回了——”
不過夜雪閣閣主尚在船上開窯子,幽山君還跑到淩雲城去逛窯子,魑靈王乾脆跑來追殺自己。
“所以說,魑靈王當真就這樣不乾了?”
“千真萬確。”
莪山君聳了聳肩,“就在你過來的這段時間裡,冥夜老不死打發人來了一趟,說了一些譬如天命不可違之類的話,最後表示他們不打了,放棄抵抗,他也能少死幾個兒子女兒——說起此事,你和銀笙也見過,夜雪閣好不好玩?”
她又拋來一個同道中人大家都懂的曖昧眼神。
蘇旭不覺得自己能當這家夥的同道中人,然而她還真就知道對方在說什麼,隻得認了。
銀笙大概就是夜雪閣閣主的名字吧。
“魑靈王曾說過,我的記憶是被銀笙喚醒的,若非我去了夜雪閣的花船上,我本不可能想起幽山君就是殺父仇人。”
蘇旭低聲道,“我先前也覺得有些奇怪,第一次見到幽山君時我已十三歲了,那之前我見過彆的修士騰雲禦劍,故此對他也不至於特彆好奇,又不知道接下來他會殺死我爹,時隔這麼多年,按理說不該記得如此清楚。”
“這不奇怪,銀笙那狐狸厲害得緊,否則你道怒雲塢那些人為何拿他沒辦法,默許他們在焦岩城裡開窯子——”
莪山君微微停了一下,“他和幽山君之間早有齟齬,兩人的母親勢同水火,早年銀笙的母親渘山君就死於銀簫的母親葙山君之手,銀笙必然恨毒了那母子倆,後來他設法殺了葙山君報仇,想殺你那個仇人卻被阻止了,然後直接離開了青丘,說銀簫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會回家。”
蘇旭不太清楚細節,隻聽事情如何發展,也不好妄下結論,“他現在倒是達成所願了,哼,還多虧了我。”
旋又想起夜雪閣閣主詭秘莫測的手段,以及對方究竟怎麼認得她,亦或是早已查清當時的舊事,趁機借刀殺人?
好吧,這詞兒可能不太準確。
蘇旭不喜歡被人利用,但她完全不後悔殺了幽山君,利用也就利用吧。
“屠山地宮裡又是怎麼回事?”
莪山君眨了眨眼,“我以前也與玄火教的人交過手,那人能讓劫火降臨——你當時在地宮裡情景怕是差不多?我遠在領地,都感受到劫火的氣息出世了。”
蘇旭眼睛一亮,將自己當時的遭遇大致講了一遍,也沒有省去韓二狗的部分。
“你也遇到過?”
“不錯,那是百多年前的事,我來中原遊玩——”
“逛窯子?”
莪山君橫了她一眼,“沒錯,然後遇到了玄火教門人,他們想抓我去當祭品,我們大打出手,其中有個人當即獻身,他比你遇到的那夥人強多了,根本沒有什麼儀式陣法,他可以直接與劫火那狗東西溝通,或者說劫火可以與他共享感官,通過他的身體感受到我,它想吃掉我,故此降臨現世。”
蘇旭坐直了身子,聚精會神地道:“你如何打贏的?”
“那也不算是我贏了吧——我拖到祭品的身體徹底崩潰,劫火失去了連通現世的媒介,隻能退回裡界了。”
蘇旭聽了不禁內心失望,“你竟然沒有和它硬碰硬地乾架?”
“說起這個,”莪山君沉吟一聲,“我們當中沒有幾個人能做到你那種程度——”
蘇旭:“你們?”
“我可能不是你的母親。”
她湊過來勾住紅裙少女的脖子,有些隱晦地向大殿上首看了一眼。,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