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裴擔心的要命,瞧著他漲得發紅的臉,誤以為他這是好麵子,不想被國子學裡的其他人看輕了。
少年臉皮薄,原本膚若白雪的臉映著幾分薄紅,倒讓他這張精雕細琢過的清俊容顏多出幾分誘人的活色生香。
李裴一眨不眨盯著少年的臉看了片刻有餘,不知緣何,他覺得口舌乾燥的,他的手還抓著對方細細的手腕,兩人貼得近,李裴還能聞到他身上的清香。
不像是衣裳上特意熏過的香。
好似是從他這截纖細脖頸裡透出來的體香。
李裴有些不自然的挪過了眼,假裝咳嗽幾聲,潤了潤乾燥發緊的喉嚨,他哄小孩兒似的好聲好氣的勸他:“我沒親眼看過你的傷,放心不下。”
李裴說著,桀驁的眉眼多出一些厲色:“誰若是敢笑話你,我定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國子學裡的人也都不是傻子。
哪怕心底再怎麼不看好這位體弱多病、無用無能的太子,也不會當著他的麵看他的笑話。
竺玉死死攥著自己的褲腰帶,又滿臉警惕看著李裴,小臉紅得能滴血,神色嚴肅,死活就是不鬆口,搖頭直說不要不要。
李裴平日裡看著很聽她的話,唯她是從,可這人是極其霸道的性子,要做什麼事,定要做成才罷休。
李裴也不同她廢話,抓著她的腿,皺眉不滿道:“你吃什麼長大的。腿細胳膊細,平時得多吃些,不然不僅不長個,還不長肉。”
他邊說邊卷起了她裡褲的褲腿,竺玉想要阻攔都不及他的手快。
幸而這會兒思學堂裡人不多。
陸綏他們冷冰冰的站在這兒,普通學子也不會湊過來自找黴頭。
少年小腿纖細白嫩,腳脖子細細的,皮膚一看就很嬌嫩,仿佛稍稍用力掐兩下,就會把他掐破了皮。
竺玉被幾道目光盯著看,有些不自然的往後縮了縮。
偏偏李裴抓著她的腿又不放,她往後縮,他摁得反倒越緊,寬鬆的褲腿被輕鬆挽至膝蓋上方,白皙的皮膚蔓延著大片的青紫,襯得更是觸目驚心。
李裴眉頭緊皺,看著她膝蓋上的傷,壓著怒火:“你還說沒事,這傷得也太重了。”
淤青顏色深深。
肉眼可見的磕得狠了。
望著都替她覺得疼。
竺玉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好,這會兒疼對她來說都是次要,被幾道目光盯著看,她都抬不起頭來,後背起了薄薄的冷汗。
她深深吸了口氣,試著放下褲腿,被李裴牢牢摁著膝蓋動也動不得,她小聲囁喏:“沒看著這麼疼。”
李裴抬手,“藥呢?我給你上藥。”
說著他又覺著這樣不行,殿下在宮中自小到大都沒有受過這麼大的罪,養尊處優多年,今兒被傷成這樣,不叫太醫來瞧瞧鐵定不行。
“不行,我叫人請太醫來仔細看看,彆傷到了骨頭。”李裴說著又橫眉冷對望著秦衡,壓不住的火氣儘數撒在了秦衡身上,刺耳的話頃刻倒了出來:“你這腳踢得可真是又準又狠,怕是等了許久吧。”
秦衡這會兒倒沒和李裴吵,隻冷冷的敷衍:“秦某的確不是故意。”
沈竺玉怕他們倆一言不合又打起來,她忙道:“不必請太醫,麻煩。”
她手裡還捏著藥瓶,“我自己上點藥即可。”
李裴奪過她手裡的藥瓶,“我來。”
剛才是他考慮不周,請來太醫,課上打架這事也就白白隱瞞了。
竺玉真是服了李裴,也不知他這般殷勤是圖什麼。
她如坐針氈,便是裝得再從容鎮定,臉頰燒得溫熱,像是被屋裡的熱氣熏出來的薄紅。
頭頂落下的兩道目光,將她看得頭皮發麻。
陸綏的目光在她雪白的細腿上停留半晌,皮膚不僅白還像剝了殼的荔枝,特彆的嫩。
他無聲無息的視線自下而上,毫不掩飾,也絲毫不覺得自己這般□□的視線會冒犯了對方。
陸綏感覺自己手上稍微用點勁,就被把他的腿給掰斷了。
不堪一折,難怪遮遮掩掩,怕被人瞧見。
竺玉自懂事後從來都萬分謹慎,不露於膚,炎炎夏日都藏得嚴實,怕被人察覺了身份危及性命。
她十分惜命,不想斷送了自己。
竺玉的語氣比方才要重上一些,她冷著小臉,即便如此也沒什麼威懾力,她沒忍住,用腳踢了李裴一下,想把湊到自己跟前的人給趕走:“我回去會上藥,你不必多管。”
語氣不大好。
冷冷蹙著眉的樣子就寫著不高興。
李裴被他輕輕踢了這麼一下也沒生氣。
跟貓撓癢似的,沒必要計較。
李裴看他臉上又紅又白,渾身都不自在的樣子,隻當他是有些自卑,惱羞成怒了。
比起他們,他的身材骨架都偏瘦弱,個子也不比他們的高大威猛,文文弱弱像是打從娘胎裡就缺了精氣。
好似抽條的青竹,清瘦乾淨,卻沒什麼男子該有的威猛。
李裴這個狗脾氣在他跟前向來都有所收斂,不怎麼發作。
李裴自個兒都不知道這是為何,父親在家,常常被他的混不吝氣得要動用家法,直言不諱他就是條得了瘋病睚眥必報的惡犬。
桀驁不馴,誰都瞧不上眼。
偏偏對殿下有著極好的耐心,還總心甘情願的哄著他。
興許隻是因為沈竺玉生的太好了。
李裴每次瞧見他那張叫許多女子魂牽夢縈的臉,心裡無端就覺得高興。
李裴將藥瓶重新塞給了他,語氣都放輕了許多,沒有剛才見誰都帶著火氣刺兩句的冷漠,他說:“你彆生氣,我也是關心則亂。”
竺玉捏著藥瓶,即刻推開了他,放下了褲腿,掩住自己的腿,她說:“一會兒先生該來上課了,你快回去。”
李裴起身,“知道了。”
這堂課,先生隻給他們出了個題目,便沒再管他們。
國子學裡的先生,性情迥異,有如規矩方圓般嚴厲的老師,也有隨性不管的老師。
竺玉悟性差,對著先生扔下的這句話琢磨了好半晌,也沒想好從何下手做文章。
陸綏和秦衡都已交了答卷,興許是屋子裡太熱,兩人血氣方剛,在悶在屋裡的時間久了,後背微微沁出了汗。
他們氣血旺,身體本就暖如火爐。
若不是顧忌著體弱多病的太子,思學堂內也不會還燒著精細的銀絲炭。
外頭金光如熾。
雪意漸消。
秦衡去解了手,回來之後也沒急著進屋。
陸綏剛去了先生那裡,這會兒依然是張半死不活的冷臉,生來矜傲的少年眼裡放不下任何人。
秦衡同他一道走過長廊,花窗折射出金燦燦的陽光,不偏不倚落在清冷似月的少年周身,芝蘭玉樹的漂亮少年,眉眼間的冷色便是這如熾的日光都融不化。
秦衡漫不經心的提起來:“我看咱們也不用動手,沈竺玉那嬌貴無用的身體,都活不到咱們同他鬥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