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排的後罩房裡,蘇皎月已經打點好了躺在床上,她靠著身後的棕黃色大迎枕,看著燭火在屋裡閃爍跳動,一時間卻是怎麼也睡不著。
蘇謹琛到底什麼意思?他又當什麼真了?
蘇皎月這顆心可真是七上八下的,和大BOSS鬥智鬥勇,當真是一件勞心勞力的事情。進度太快怕惹他疑心,進度太慢又怕完全引不到他的注意。這著急上火的,她連嗓子眼都癢了起來。
青杏見蘇皎月咳嗽了幾聲,忙就放下手裡的活計,沏了一杯熱茶送到她跟前道:“這屋子太小,恐是炭火氣薰著了小姐了,二小姐如此怠慢小姐,等回去告訴太太,仔細她的皮。”
蘇皎月平常驕縱慣了,跟著她的丫鬟自然也是高人一等的,青杏年紀大一些,雖老成些,但在這些事情上頭也是忍不了的。
蘇家還沒有人敢對蘇皎月這般!便是蘇老太太喜歡蘇映月,那也不至於讓她們小姐屈就住在這後罩房的道理!
“這些都是小事情,不必跟她計較。”蘇皎月卻是一點兒沒把這事情放在心上,住個小房間算什麼,現在運氣好還能有房子住,若是搞不定蘇謹琛,將來等著她們的就隻有牢房了。她頓了頓,繼續道:“再說,我覺得這小房間沒什麼不好的,屋子小,炭火還更暖和些。”
“小姐現在越來越好性兒了。”青杏心裡卻不服,依舊道:“太太常說,嫡庶有彆,二小姐這般就是沒了規矩。”
蘇皎月隻是笑笑,她一個現代人,自然不會計較什麼嫡庶。
夜色越發深沉,廊下的燈籠被寒風吹得嘩啦啦作響,隔壁屋裡的老媽媽們也都睡了,隱約能聽見高低起伏的呼嚕聲。
蘇皎月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伸著脖子往外頭看了一眼,開口問道:“兄長回來了嗎?你們給兄長房裡送暖爐了沒有?”
她剛才回房時依稀看見蘇謹琛出去了,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回來,山寺裡格外寒冷,這幾間屋子平常都是沒人住的,更添幾分陰冷,要是沒有個暖爐禦寒,還當真難熬。
“我讓田媽媽送去了,可阿福說大少爺從來不用暖爐,又叫搬了回來。”青杏細心老成,這些事情不用交代她都能想到。
蘇皎月想了想,還是吩咐她道:“我的手爐還暖著嗎?你幫我送過去,睡覺倒是不妨事的,可晚上看書,天寒地凍的,哪裡能看進去?”她以前大冬天碼字都要躲被窩的,她就不信蘇謹琛當真不冷?
“既然這樣,那我親自去一趟。”
青杏樂得看蘇皎月對蘇謹琛上心,在她心裡覺得,蘇皎月和蘇謹琛雖然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可到底都是嫡出的,倒被那個庶出的蘇映月搶在頭裡,算個什麼東西?
……
蘇謹琛已經回到了房中。
出門在外,他也不過就帶了幾本書溫習,這幾日天氣太冷,剛磨好的墨不一會兒就凍乾了,他也懶得再做什麼文章。
蘇皎月提起之後,老太太還當真派人給他送了宵夜來,東西都是熱的,放在食盒中還沒取出來,阿福就在一旁開口道:“看來咱大小姐真的轉了性子了,少爺您說是不是?”
阿福心思淳樸,是那種給根棒槌都能“當針”的人。
蘇謹琛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繼續翻手中的書卷,那書頁透著涼意,帶著潮濕的墨香,凍得指尖都有些僵硬。
“阿福在嗎?”青杏的聲音在門外傳了進來。
他們就住在同一排,剛才廊下的腳步聲,蘇謹琛早已經聽見。
“青杏姐姐怎麼來了?”阿福忙開門迎了出去,現在他瞧見蘇皎月房裡的下人,也比從前少了一分防備,多了一分親近。
“姑娘睡了,讓我把這手爐送來給大少爺用,說晚上看書暖和些。”青杏說完,便把懷裡的手爐塞到了阿福的手中,那手爐小巧精致,外麵還包著絳紅色繡花錦緞,一看就是尋常大家閨秀用的。
“哎……”阿福還想再問問蘇謹琛收不收,青杏就已經轉身走了,這廊上風大,她才穿著小襖,可凍人得緊。
阿福就抱著個暖爐,看著她進了房間,才折回來,支支吾吾道:“少爺……要不……你就留著用吧?還挺暖和的。”他把暖爐放在了蘇謹琛的手邊上。
這是一個青銅鎏金雕花小手爐,外頭還鑲著螺鈿瑪瑙,京城裡身份貴重的世家小姐都喜歡用這一款,是珍寶齋的孤品,有價難求。蘇謹琛若是沒記錯的話,這是舊年徐氏送給蘇皎月的生辰禮物,她一向寶貝的很,自己都很少拿出來用。
她還真是……鉚足了勁兒……討好自己。
蘇謹琛忽然就笑了,指腹輕輕的摩挲過錦緞上的花紋,內裡的溫熱傳至指尖,仿佛連手指也一下子靈活了好些。
“留著用吧,明早再還回去。”
……
蘇皎月還是沒睡著。
一來是換了床,她有些認床;二來是這屋子實在太小,暖爐的煙熏得她嗓子太癢,才剛有些睡意,咳嗽兩聲就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