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時初月。”
回到片場的導演重新拿起喇叭,語氣半點不容置疑,“不管你準沒準備好,反正現在時間已經到了。”
“我剛剛也已經說過,就這最後一次機會了。你要麼一條過,要麼我直接換人。”
他說完後,做好了十足準備來應付時初月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樣子。
但等一抬眼,卻發現她這回半點沒鬨,連臉色都沒怎麼變。
時初月這邊剛和係統緊急交流完關於卡牌使用方式,回過神後輕點了下頭:“好。”
導演:“……?”
一拳和打到棉花上似的,怪憋人的。
“嗯?”
剛才嘲諷她的年輕男人,也就是整本書的原男主嚴恒也踏入片場,在聽到她的話笑了一聲,語氣依舊非常欠扁,“恭喜時初月啊,是終於想開了要選擇滴眼藥水了?”
“?”
時初月回頭看他一眼,表情有點困惑,“難道你平時演戲的時候會滴眼藥水嗎?”
嚴恒下意識道:“不會啊。”
時初月很平靜地反問回去:“那為什麼我要用?”
她的語氣鎮定,不似惱羞成怒,更像是一種理所當然,以至於這句明明聽起來很挑釁的話,卻讓嚴恒不由得一噎。
他心裡忽然升起了一股非常古怪的感覺。
仿佛時初月和之前有哪裡不太一樣了。
“……行啊。”
但嚴恒沒多想,隻生硬接了話,“你自己覺得沒問題就無所謂。”
反正即將被換角的又不是他。
他在心中暗暗嘀咕。
兩位對手戲演員就了位。
導演一揮手:“開機!”
場記跟著打板,幾台攝像機同步開啟。
這場戲拍了一下午了,不少工作人員也都累了。
除了時初月自己,在場沒一個人覺得她能一條過,有些人更是幸災樂禍準備看她如何收場。
“看著吧。”
場務抱著肩,看好戲似的和他旁邊人道,“肯定過不了。”
“畢竟憑她的演技,要是一條哭出來我能把這攝像機吃了——”
然而他話音未落,時初月頃刻間潸然淚下。
梨花帶雨,猶為動容。
場務:“???”
他身邊人沉默片刻,接著認真打量了一下攝影機,“你打算怎麼吃,清蒸還是紅燒?”
“……”
“這他媽——不是吧?”
場務噎了半天,眼睛都瞪圓了,“時初月難道是絕境之下爆發實力的那種類型啊?”
時初月其實長得很靈。
她皮膚白皙,五官精致,清純又漂亮,還很有古典氣質。
之前因為演技僵硬把她的優點都蓋掉了,這會兒哭起來時鼻頭眼圈一片粉紅,眼底一片盈盈發亮的水光。
尤其是念台詞的時候還帶著一點軟糯哭腔,聽得在場其他人都不由得心裡一軟。
導演也有點愣住了。
正在所有人為時初月驟然反轉的捏一把汗的時候——
男主角嚴恒忘詞了。
“……”
全場寂靜片刻,隻剩機器的轉動聲。
導演隻得無奈叫了停,“卡。”
下一秒,時初月剛剛還如泉湧的眼淚啪地一下瞬間收住。
她遲疑片刻,看向導演:“等等,這條是沒過嗎?”
導演:“……是。”
時初月神色認真地問:“那這種情況,也要換我嗎?”
導演:“……”
嚴恒:“……”
見導演沉默,時初月心覺不妙。
總不會因為她用的是皇叔卡,所以也要複刻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的命運吧?!
“……咳。”
導演麵子有點掛不太住,咳嗽一聲道,“不會。”
他確實是想換掉時初月。
但這麼多人看著,明明不是因為她的問題而硬是換了角,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而且她剛剛哭戲收放自如,還真的有點令他驚訝。
嚴恒則皺起眉,像是見了鬼似地看她。
普通人怎麼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哭戲進步神速?!
但偏偏她的眼淚收得很快,這會兒也是目光清明,根本沒有滴過眼藥水或是用過洋蔥的痕跡。
“看我乾嘛?”
時初月氣定神閒地回看他,“難道你自己水平不行還想怪我搭的不好?”
嚴恒一時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
他愣了半秒,才想起來,這不他媽就是他剛才和時初月說的話嗎。
他頓時脾氣就上來了,“得意什麼?再來啊!”
時初月倒是不慌:“好。”
那張SSR卡技能說明裡寫的很明白,隻要她發動技能,她就能表演出讓所有人都信服的哭戲。
而係統則告訴她,卡牌隻有她能看到,且可以隨著她意念隨時實體化或隱藏,技能也是隨開隨用,隨關隨停,非常方便。
“開始!”
隻是光有卡牌技能當然不夠。
好在時初月的記憶力非常好。
就在剛剛幾分鐘內,她在腦內敲係統要到權限看了一遍劇本。
她飾演的是男主角的妹妹,而現在演的是一場送彆戲。
詞不多,她讀了一遍幾乎就當即背了出來。
鏡頭對準了時初月。
她吸一吸鼻子,眼淚含在眼眶中,襯得眼底一片水光。
“哥哥。”
嚴恒眼皮一跳。
“能不能不要拋下我?”
她說完這句話,睫毛一垂,眼淚才啪嗒一下砸下來。
在場不少人都在心中小小地倒吸一口冷氣。
導演的手也微微顫抖。
她這回哭得比上一次更有層次,更真情實感。
嚴恒臉色僵硬兩分。
這次他雖然沒忘詞,但表現卻被時初月壓得乾乾淨淨,毫無發揮餘地。
導演:“……”
他黑著臉,道,“再來一條!”
開什麼玩笑,嚴恒可是劇組的投資方之一,要是被一個配角壓了還像話嗎?
然而一連四五條過後,時初月卻像是漸漸哭出感覺了,一遍比一遍更好。
以至於在她旁邊的嚴恒一遍比一遍更像木頭人。
導演喊卡簡直喊到生無可戀。
終於嚴恒先忍不下去了:“行了吧?”
同一場戲來來回回無數次,再演下去他都要崩潰了!
這時初月是水龍頭成精嗎,想開就開想關就關,且永遠不會有眼淚哭乾的時候?
導演忙不迭道:“行了行了,過了,收工吧。”
時初月站定,很認真地問:“那不換我了嗎?”
導演順勢道:“不換了不換了!”
他說完後,又想起什麼似的,有點生氣地看向時初月:“那你這不是會演嗎?剛剛乾嘛去了?故意浪費時間呢?”
時初月指尖將卡一收,麵上卻裝作思考了一下,說:“可能是因為導演點撥的好?”
她表情無辜,甚至還帶點真誠道,“謝謝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