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庭院前,唐風主屋的推門被拉開,傳出富有韻律的誦經聲。一眾僧人結跏跌坐屋內,為首的老僧身披紅袈裟,手敲木魚。
這些僧人已經持誦七天,誦經聲被重重林木掩蓋。
從遠處望去,隻有幾角高大的飛簷從鬱鬱蔥蔥的樹木間探出,整座建築依山而建,窺不清全貌。
山腳下有一條長長的林蔭柏油路,隻通往山上唯一的建築。
一排加長的黑色轎車依次從林蔭樹下穿行而過,每一輛都車窗緊閉,就連行駛速度和間距都一模一樣。
車隊安靜地穿過高大的外門,進入內部,又經過許久的前行,最後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門口。
車上下來一群黑衣保鏢,接著是幾個衣著亮眼的男人和女人,簇擁著中間身穿唐裝的老人。
在小院門口等候已久的管家低著頭恭謙地上前,沉穩彙報道:“白先生已經到了。”
一群人便隨同老爺子進入院中,其中一個氣質儒雅的男人問:“他今天怎麼樣?”
管家隨在旁邊,道:“大公子還是和之前一樣,沒有反應。”
司雅蘭綴在眾人後麵,有些心不在焉地想著兒子的事。如果車禍是衝著他來的,同一車的司大公子豈不是剛好受到無妄的牽連……
雖然大哥和大嫂沒說什麼,但她擔心老爺子的看法。
院落進去是一方庭院,建築麵向院子的推門敞開著,從這裡依稀可以聽見另一邊飄來的誦經聲。
房間裡的臥榻上躺著一個年輕男人,周圍的現代化儀器時刻監測他的生命體征。
司家的大公子安靜地躺在床上,雙手平放在身側。淩厲的下頜線條,勾勒出一張精致而貴氣的臉,平靜的模樣宛如睡著,不見病色。
幾人沒有進入房間,站在庭院的廊下小聲交談著,司老爺子讓人去把白先生請來。
“這位白先生,難道比定禪寺的主持慧雲法師還要厲害?”
司父眼神不由看向床榻:“希望如此。這位的來曆頗神秘,父親也是無意中認識他。”
這時,單獨在房間內照顧的管家忽然發出驚呼:“快來看!”
眾人連忙把視線聚集到床榻上。
隻見床上男人積著雪一般的眉間,忽然冷意消融,透出一兩分柔和。
這是管家從未見過的模樣,大公子不喜人親近,平常一個人待著,鮮少露出多餘的表情。
連續好多天不吃不喝,隻靠輸液維持生命跡象,原本他臉色有點白。不過就在剛才,一眨眼的工夫,管家突然發現他的臉色變紅潤一些。
“大公子是要醒了?”
“終於奏效了。”
大家欣喜異常,這麼多天過去,好不容易等到了他醒來的轉機。他再不醒,老爺子怕是要憂心得倒下去。
“快,白先生來了沒有?”司老爺子難掩激動,急切的想要把握這一線希望。
底下的人小跑出去,再去接人。不等跨出門檻,一道身影卻已先到門口。
來人身穿白衣白鞋,連發髻也是白色,年紀看著卻才四五十歲,身形偏瘦。
一雙狹長的眼掃過眾人,迎著他們的目光,白先生施施然來到司老爺子身邊,嘴角擎著淡淡的微笑。
司家二叔盯著他走過,靠近妹妹耳邊:“好不容易咱們侄子像是活過來一點,這白先生好像真有些本事。”
司雅蘭緊繃的肩放鬆了些,舒聲道:“那當然,白先生是父親請的高人。”
……
而在另一邊,謝不寧和小司正瞞著薑山加餐。
薑山嚴格要求他控製體重,三令五申不準長胖。好不容易脫離吃糠咽菜的生活,反而還要禁食,就很難受。
好在他是長不胖的體質,偶爾加一餐,也沒關係吧……嗯,反正吃一頓又看不出來。
小柯今天送來一盒點心,是京市一家老點心鋪子的驢打滾。
綿軟的黃米麵卷著層層豆沙,外滾一圈黃豆麵,小小一個。紅的豆沙,白的糕兒,外麵一層黃的豆粉,剛好一口一顆。
綿軟香甜,豆沙餡兒入口即化,吃起來特彆享受。謝不寧一口含在嘴裡,滿足的眯起眼睛。
“要不要來點?”臉頰塞得鼓鼓囊囊,他端著盒子往小司麵前伸。
小司處於魂魄的狀態,飄在他身邊。從他的角度望去,歪頭問他的青年,莫名讓他聯想到樓下房東養的貓。
是隻白色的長毛貓,被主人抱起來時軟綿綿的,眼睛很大很圓,又乖又甜。
他與謝不寧對視一眼,轉身走向床:“我不餓。”
謝不寧見過許多孤魂野鬼,終年忍饑挨餓,隻等著年節時蹭一頓道觀或寺院的布施。鬼也會餓,隻不過比起人,它們更能挨餓罷了。
小司估計是脫離身體後,餓得比常人更慢。
不過美食的意義可不僅是填飽肚子。謝不寧跪坐起來,趴在沙發背上,把咬了一口的點心伸給他看:“可軟了,餡兒特彆足哦。”
青年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透露出邀請與期待。
小司回望著他,視線從點心移到他臉上,兩人目光相對。
過了幾秒,謝不寧心裡有點打鼓,好似心虛一般的漏跳幾下。
哎呀,小司不會誤會自己給他吃咬過的吧?想到是這原因,他立刻塞回自己嘴裡,躲開視線含糊道:“好像有點太甜了……還剩五個,要不要?”
意外的是,小司這回慢慢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