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腳上一沉,幾根細細尖尖的東西抱住他的腿,一瞬間,他有種被鳥爪扣住的錯覺。
低頭一看,卻是一個黑不隆冬的鬼仔,咧著猩紅的嘴從下往上仰著頭。
媽的什麼玩意兒?!
謝不寧被迫停下來,他就沒見過這麼寒磣的鬼。一想到這小鬼摟著自己的腿,背後雞皮疙瘩起立,當即一掌拍了過去。
“嗚!”
他身上的金光咒還起作用,這一巴掌拍到小鬼臉上,當時把它給扇了出去。
那小鬼煤炭黑的臉上頓時多了個火紅的巴掌印,再也不敢上前,哭喊著“媽媽,媽媽”就跑了……
“……”
舉手看看巴掌,謝不寧有一瞬間的尷尬。這搞的,跟他欺負小孩似的……
幸好幸好,大晚上沒人看到。
環顧四周,莫名覺得眼熟,層層院落,巨大的庭院花園……即使隻來過一次,他到底借著月光認出來了,這裡是司家。
小司……如今應該稱司家的大少爺,也在這了。
說起來,還不知道他大名叫什麼。
撇了撇嘴,想到他醒來許多天也提出感謝自己,謝不寧心裡五味雜陳。之前的尷尬忘得差不多,取而代之的是種淡淡的釋然。
誠然有小司陪伴的那段日子很快樂,但他不想再與離魂後的人有瓜葛,也能理解……
個屁!
就不說救命之恩,好歹當了那麼久室友,謝不寧早已把他當朋友……總而言之,是有那麼點特殊的人。
反觀小司,回到司家以後把他忘了個徹底,連朋友都不做了。謝不寧隻後悔,當初沒千叮嚀萬囑咐,苟富貴,勿相忘!
先前不肯來司家,一是想等尷尬勁兒先過去,再不就是怕被彆人覺得抱大腿嘛……可是,小司那麼粗一根大腿,給他抱抱怎麼了。
抱大腿並不可恥,他天天抱祖師爺大腿,多香!
意識到自己吃了個大虧,謝不寧收回踏出去的腳。方向一拐,仗著彆人看不見,憑著記憶一路飄到那個小院落。
晚上的院子很靜謐,冬日裡沒有蟲鳴,但月光灑下來,地上鋪疊的銀杏葉猶如落雪,冷冷清清一如那個人。
穿過門扇,隔了好多天,又見到小司了……他心裡驀然升起一種“終於”的感覺。
眼前床上是小司真正的身體,謝不寧靠近他床邊,伸手能感受到他身體傳來的溫度。
他並沒有覺得很陌生,小司的睡姿同他們以前一起睡時一模一樣,他還保留著謝不寧教他的,叩齒平躺的習慣。
“喂……”
謝不寧戳他的胸口,撐著下巴打量他臉。眼窩深邃,鼻梁挺直,難有如此精致的男人的臉,但又讓人不敢冒犯。
想當然,一個人身,一個魂魄,謝不寧是戳不醒他的。
嘴角一彎,他突然想到一個法子……入夢。
……
司桷羽混沌的夢境裡,忽然多了一個人。
隨著青年的到來,模糊的周遭漸漸清晰,由一片白霧變成房間外小院裡的模樣。
看著站在樹下的人,銀杏葉子落到他肩上,好像落了一片雪。司桷羽站在廊簷下,靜靜看著他。
謝不寧環顧四周,差點以為入夢失敗。被小司不言不語注視著,他踢了腳樹葉,知道自己要是不先開口,這家夥能跟他對站一晚上……
“咳,我就是路過來看看你。”謝不寧抓住一片銀杏,用指腹揉啊揉。
司桷羽正奇怪,那個人……感覺很熟悉,但他想不起來。他知道自己在做夢,但不明白為什麼會夢到這段奇怪的對話。
沉默了會兒,他道:“……謝謝?”
“……”
謝不寧頓時無語了,還有點懵和不敢置信:“就謝謝?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他的眼睛瞪圓來很可愛。司桷羽默默地看著,心裡湧上這個詞,於是他便放低目光。
“你很可愛。”
那副未完成的畫,好像一下子有了臉。
什麼鬼?謝不寧嘴巴大張,這還是不是他認識的小司。
天哪,是不是回魂途中出問題,人變傻了?
“等等……”他很淩亂,裴白揚也沒說人醒來有不對勁,但目前這狀況叫他手足無措。
可愛?這,這是從小司嘴裡說出來的?還是誇自己?
謝不寧第一次入彆人的夢,也不知道他原來夢裡反差如此之大,說的那些話,怪讓人臉紅的……勉強冷靜地說,“我,我明天來搞一下售後。”
謝不寧剛想走,手腕一下子被人抓住。他愣了下,不知所措地抬起手,就見小司身穿一襲月白色長衣站在身旁,修長的手指緊緊扣著他。
睫羽輕動,男人抬起淺色的眸子看著他:“不要走。”
司桷羽把對方臉上每一絲驚愕和懵懂的神情都刻進眼裡,輕蹙起眉,問出心底的疑惑:“你是誰?”
……
清晨,昨晚結的霜融化了,一股冷氣隨著門推開,闖進房間裡。
裴白揚看表哥又在茶室發呆了。不知怎麼的,他表哥醒來以後其他都沒問題,唯獨經常若有所失地出神。
作為最近和他接觸最多的人,裴白揚是第一個發現的,然後就是外公。
外公怕離魂的事對表哥有什麼不好的影響,特意讓他過來陪表哥多說說話。
“表哥昨晚睡得不太好嗎?”瞥到他眼底有點青,裴白揚關心道。
司桷羽正在翻一本書,但眼神卻不落在字上,聞言回神,並不答話。
通常這代表他不想理人,裴白揚早就見怪不怪了,自己找話題:“對了,你也好久沒出門了。上次你不還去了公司麼,明天有場時裝秀,要不要一起去看?”
他以前也是高冷男神,但在表哥麵前隻有話癆的份,一邊給自己斟茶一邊聊閒話:“啊,我去給朋友捧場,就上次跟你說的,幫表哥你醒過來的那個朋友。雖然他是個演員,但本職是個道士哈哈……”
“不去。”
司桷羽合上書,沒理會他的聒噪,目光放到那副畫架上。
他的拒絕是意料之中,裴白揚也不在意,端著茶杯遞到嘴邊,注意到那副畫,登時“哎”了一下。
“你把眼睛畫出來啦?”
司桷羽回想早晨醒來,下床將畫補充完整。他昨晚似乎做了個夢,夢裡出現一個青年,但當畫完印象最深刻的那雙帶著暖意的眼睛,夢境的記憶朦朦朧朧,就再也無法下筆了。
提著筆靜坐半天,他終究沒去破壞那副畫上的臉。
裴白揚越看越覺得眼熟:“你找的誰做模特啊?看這眼睛,跟我朋友還挺像的……哎?真的越看越像,要不是你沒見過他,我還以為你畫的就是謝老師。”
“謝老師就是我那個走時裝秀的朋友,他上次還跟我問你來著——”
“邀請函。”司桷羽把他打斷。
裴白揚傻傻端著杯子:“啊?”
司桷羽掀起眼皮,重複一遍:“邀請函,給我。”,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