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鬼怎麼回事, 到底在私下把他八卦成什麼樣了?跟聞風喪膽差不離了都。
“先起來說話。”謝不寧淡淡道。
男鬼顫顫巍巍站起來。
謝不寧手指一搓,指間的符籙猛地點燃,騰地燃起一簇橙紅火焰。
男鬼“噗通”一聲跪下。
“你要殺就殺, 不給個痛快也就算了,玩弄我算什麼意思!嗚!”他悲憤喊道,末了嗚咽一聲, 充滿受死前的悲壯。
符紙燃燒殆儘, 謝不寧:“……”
搞什麼?這些鬼是不是有什麼被害妄想症啊。
“我不知道你哪兒聽的謠言, 但我不是法海, 也沒迫害鬼的癖好, 老哥你是不是入戲太深了?”謝不寧無語地看著他。
男鬼的哭泣聲一頓, 表情呆滯:“不是殺我?”
謝不寧:“不然呢,你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廢話?”
男鬼遲疑地看向他蔥白的指尖:“那你的符……”
謝不寧麵無表情:“傳訊符。”
男鬼:“…………”
膝蓋好痛。
空氣中彌漫著尷尬的氣息。
謝不寧又不是滅鬼狂魔, 不管他們犯的是滯留人間作惡害人,還是騷擾小姑娘,自有陰差押了去地府定奪——除非窮凶惡極、負隅頑抗的, 才會就地解決了事。
所以他也沒那麼凶殘, 能禮何必兵,鬼知道謠言從哪兒傳播起。
不過好處也有,碰見這種算不上厲害的鬼,連動手都省了。
兩度驚嚇,男鬼徹底服了,老老實實站起來交代作案動機和過程。
原來他是個剛死的新鬼, 正值接三, 便收到許多家人燒來的紙紮,正帶著往陰間去,路過這座橋時碰巧遇到薑小蕊。
以前的老人說“橋是兩麵走”, 指的就是橋既是生人走的路,也是鬼魂走的路。有水有橋的地方本屬陰,有陰魂路過並不稀奇,但一般不會讓人撞見。
謝不寧方才觀察過薑小蕊,有點倒黴,但還不至於走上陰橋。今晚碰見的事,是越來越奇怪了。
“我就是一個人寂寞,您看這些紙人也不會說句話,所以想找她聊聊天,蹦個迪嗨皮一下而已。謝老師明鑒,真是她自己走上來的,跟我可沒有關係啊。”
鬼即使不是人了,也還精著呢,知道避重就輕,為自己辯解。
“還蹦迪,”謝不寧瞥向他微福的肚子,“人家姑娘答應跟你蹦迪了麼?我說你還挺不要臉的。”
黃泉路上無人回。雖然那妹子是自己走上陰橋,但正常人看到熟悉的柏油路變黃泥路,有腦子都不會繼續往前,等天亮陽氣複蘇,自然也就好了。
被這麼一嚇,六神無主的情況下走上黃泉路,恐怕這輩子都得留在陰間陪他聊天……
“賞善罰惡,自有陰司定奪,你跟我說也沒用。”謝不寧冷漠道,狡辯得了人,還能狡辯過鬼神麼。
男鬼一個勁稱是,也不敢繼續抵賴。心想真是走運,居然沒被一劍砍了。
雖然他才剛死沒幾天,可八卦聽了不少。最近京市最凶殘的法師就是這位,見到他絕對要繞著走,老老實實認栽彆想挑釁,否則……
男鬼還記得,當時跟他八卦的老鬼冷冷地哼一聲,手在脖子上一抹:“哢——否則你連鬼都做不成。”
據說,對方一道符能引紫色天雷,那是陰魂最懼怕的至陽之物。對方還與地府十方陰差交好,隨叫隨到。不僅如此,這個男人連龍都砍,這誰惹得起。
男鬼記得生前還看過他演的電影,想不到他私底下竟然威懾京市八方厲鬼,初聽時下巴差點驚掉……
謝老師絕對不能惹!
注意到男鬼肅然畏懼的神情,謝不寧猜到這鬼肯定又在腦補什麼。他剛才隻是試探地通知周朗,沒想到這次回應了。
謝不寧靠近司桷羽,一下子撞到他肩膀上:“周朗馬上就過來,把人……把鬼交給他咱們就回去。”
“咱們這運氣沒誰了,”他唏噓一聲,“回個家好難,不會還有第三波等著吧。”那就很過分了。
司桷羽順勢摟住他肩膀,低聲道:“不會,先休息。”
也對,哪兒這麼碰巧,京市的鬼都被他今晚撞到。
謝不寧心裡如是安慰著,把頭往司桷羽肩上一擱,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幾息以後,周朗匆忙而至,累得小臉慘白,似乎今天格外的忙。
謝不寧跟他說明情況,又提醒他死者丁蒙未勾魂一事。像這種重大失誤,少不了要受上司一頓責罵,嚴重還要奪去職位,也不知道是哪個馬虎鬼負責……
周朗朝他一拱手,表示感謝。
這人也學了同事們的習慣,越來越像死了上百年的鬼了。鉤子一甩,連鬼帶排成一長隊的紙活全被勾住帶走。
“多謝謝老師,我就先走了。”周朗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謝不寧下意識叫住他:“等等。”
周朗停下來,臉上出現焦急的神色:“謝老師還有事要辦?”
謝不寧心頭疑惑更重,問道:“雖然平時見你們也忙,但不至於連帽子都戴反吧?”
尷尬地扶了扶帽子,周朗欲言又止。
“是不是陰司出什麼事了?”謝不寧立刻追問,先前的怪異感再次湧上心頭。
對了,地府怎麼可能讓一個死人在街上溜達,除非……
“地府發生了大事。”
謝不寧從司桷羽肩上直起身來,地府出事?幾千年(甚至更久)的地府還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