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紅耐心問：“什麼事兒？不方便說嗎？”
霍無的事情確實不方便說，她能堅持到考完了回來，已經是冒了極大的風險。現在的霍家估計還沒有想到她頭上來，但他們總有一天會想到的。霍無隻是精神力受損，並不是人沒了。
方紅等了幾分鐘沒等到人開口，要換了其他任何一個學生來跟她說這事，又是這樣的態度，她絕對不會同意。但袁沅不一樣!
她現在是學校的大功臣，在學校領導心目中地位甚至蓋過老師。元慶市一中太需要這麼一管強心劑了。可以想到，要不了幾天校方肯定會安排新聞媒體采訪，把袁沅拿到清華大學一等約的事情大肆宣傳，這攸關來年的生源和市一中近幾年的發展。
她沒法對這樣的學生用強!
“是不是家裡有什麼困難？”方紅柔聲問。
袁沅搖頭：“老師，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要請假。”
方紅愣住了，這訴求表達得很強烈，但她在袁沅身上感受到更強烈的執著---不管她是否同意，她都會離開。
“行，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請幾天假？什麼時候返校？”
是否返校袁沅也不確定，但她要安撫方紅，還是給了一個歸期。
方紅在本子上記了一筆後，撕了一張出門條給袁沅：“無論你遇到了什麼事，都可以給老師打電話!老師會永遠站在你這邊。”
袁沅拿了出門條，鞠了一個躬：“謝謝!”
方紅愣了愣看著她。袁沅走了好一會，她才回過神來。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袁沅絕對稱得上是一個好學生，上課認真聽講，從不搗蛋，跟同學相處友好，對老師也很尊重。但如今天這
樣流於言表的濃厚的情感卻還是頭一次出現在她身上。以前的她對老師雖尊重卻疏離，她總有一種走不進她內心的感覺。
“盧老師。”方紅突然喊道，“你們班上的謝天欣最近還好吧？”
盧老師愣了愣，搖頭：“不太好。”
“怎麼啦？”
“成績下滑的太厲害了!情緒好像也不對。”盧老師覺得心很塞，同一個家庭出來，一個跟坐了火箭似的一下子衝上去了，一個卻像在坐溜溜車，成績直線下滑，刹都刹不住。
“你能不能把她叫過來？我有點事想問她。”方紅說。
“行啊。”盧老師站起來了。
沒一會，謝天欣就被帶到方紅跟前。方紅愣了愣。這學生怎麼瘦成了這樣？是沒吃好還是減肥鬨的？
“謝天欣，你家裡麵最近都還好吧？”
謝天欣愣了愣，一進來就被袁沅的班主任問這問題？什麼意思？
她愣愣點頭：“還好。”
方紅已經意識到自己問得太突兀了，她擺上了笑臉，“你近期有沒有給家裡打過電話？你爸媽都還好吧？家裡其他人呢？”
自從袁中保出院回紅星鎮後，謝天欣就沒往家裡打電話了，她以前打得也少。她那手機，拿出來她都覺得丟人。也隻有非打不可時，她才會聯係何玲玲。至於袁海，她都不知道能跟他說什麼。
“都很好，謝謝老師。”
方紅盯著謝天欣。這話有點言不由衷，她一下子就聽出來了。不是一個媽生的，性格差異太大了。眼前這個一看就知道乖巧懂事會做人，不像她班上的那個，總覺得隔著什麼，看不透。
問不出什麼了，眼前這個太機靈了，估計家裡有事，她也不會說。瞎掰的謊言，她也不想聽。
方紅：“行了，你回去吧，好好學習!希望你能袁沅一樣，期末考試取得優異的成績。”
謝天欣的身體晃了晃。又是袁沅!為什麼每一個人都要在她耳邊提起她？她跟她有什麼關係？走到哪裡都擺脫不了!所有的人都在跟她說。
聽說二十九班的那個袁沅是你姐姐？她好厲害!她什麼時候開始學計算機的？在哪裡學的？
你怎麼沒跟著一起學？聽說她這次去冬令營，所有費用學校全包了!學校還安排了二個老
師陪她一起去!
高一就被清華大學定下了來，真是不敢想!她怎麼這麼厲害？
我聽說她不僅競賽牛!文化課成績也非常好，期中考試是年級第三名!真不知道這樣的人是怎麼學的？
天欣，你幫我問問，她是在哪兒學的？我弟弟平時挺喜歡搗騰電腦的，我媽一直想讓他學這個。
這麼多問題都來問她!同學，老師!她怎麼知道？!他們這麼想知道答案，為什麼不自己去問？
她跟她有什麼關係？
謝天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老師辦公室的，經過的每一張臉都令人憎惡。他們都在說那個討厭的名字，似乎學校裡隻有這麼一個聲音，她逃不掉了。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安靜的所在。她蹲下來，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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