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八十年代寵妻日常 甜久 8056 字 10個月前

周銘天有點想笑,唇角扯了扯,卻因著腹部的疼痛擠出一抹生硬的弧度。

“先彆說了,送我去醫院,肚子痛……”他想起年輕時候自己確實得過一次闌尾炎,後來做了手術切除。

仔細回憶,上輩子闌尾炎發作的時候何黎並沒有撞到她,笑過後騎上自行車揚長而去,反而留在這裡的曾文華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及時送往醫院,成了他的“恩人”。

這次因為他的重生,反倒讓何黎成了“迫害人”。

“騙人吧,就摔了那麼一下,還能把肚子摔壞怎麼的?我看你就是想訛我,信不信我上工委舉報你……”

何黎嘀咕著,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周銘天痛得往地上栽,嚇得她一哆嗦,心終於慌了。

張馨忙和曾文華一起把周銘天扶起來,他疼得已經站不穩了,無力往一側倒。

張馨大喊:“黎黎,彆傻站著了,先把人送醫院吧!”

酷熱的傍晚,街邊梧桐綠油油像被打了蠟,一片又一片葉子緊密挨在一起,風一吹,簌簌抽動,帶來不甚爽快的清涼。

本該美好的一幕街景卻被何黎的闖入打破,她躬著腰汗流浹背騎車的慫樣,惹得街道路人紛紛駐足眺望。

“喂,你還好嗎?”

“還……”一個字說完停頓了很久很久:“好。”

何黎聽著他有氣無力的聲音欲哭無淚:“周技術員,你彆死我車上了。”

“……”他想笑都沒力氣。

周銘天把頭靠在她的背脊,呼吸她身上清幽的馨香,身體的疼痛似乎比方才緩解許多。

他的聲音虛弱中透著笑音:“沒關係……你、慢點騎,小心,摔了。”

還慢點?她恨不得比火箭快!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關心我,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摔了,他也得摔。

周銘天的情況不太樂觀,何黎儘量用最快的速度騎,可再怎麼說後座也是個一米八八的大高個,她就是使出吃奶的力氣也不比一個人時快。

張馨看她騎得吃力,騎上自行車跟在後麵推了幾把。

曾文華沒來,她怕周銘天的自行車被偷,先送車回家,順便通知周銘天的家人。

清風襲來,吹動鬢角碎發輕輕搖擺,梧桐樹葉慢慢悠悠落在二人駛過的痕跡。

此時此景就像做夢一樣美好,如果忽略腹部傳來的疼痛,周銘天是很開心的,渾身都被幸福感包圍,快要衝出心臟直達雲霄。

周銘天的幼年時代是在首都工程處大院度過的,那時候父親是工程技術科的技術員,母親是同院區後勤部的職工,周家祖上還有根正苗紅的紅色背景,他可謂一出生就贏在起跑線上。

68年周銘天十歲,父親被敘州市紅星機械廠以高級工程技術人員頭銜引進,那年國家大力發展工業,紅星機械廠待遇不比首都差。

來到南方的第一年,周銘天幾乎沒有交到任何朋友,他不愛說話,不愛與人交流,勞動課也自己待在角落看螞蟻,同學們叫他怪人,老師叫他孤僻兒。

他說不來敘州方言,同學們嘲笑他那一口流利的普通話“難聽”,笑他是學校最胖的小孩,笑他每天喝牛奶是沒斷奶的小娃。

某天放學的小巷,一個甜娃娃模樣的女孩走到他身後,他回頭,便與一雙圓澄澄的杏眸對上,那時的何黎臉上嬰兒肥未褪,唇比桃子味軟糖還要粉潤,笑起來時少女的朝氣溫軟一覽無餘,他心臟怦怦大跳。

‘你爸媽都給你吃什麼,怎麼把你喂得這麼胖?你知不知道你長得很像畫報上的年畫娃娃?’

第一次有人形容自己是“年畫娃娃”,女孩語氣甜甜的,像山栗子一樣軟糯。

他聽得出來,那不是嘲諷。

他以為自己習慣了獨身,卻在那一刻強烈湧出想要和這可愛女孩做朋友的想法,他以為她也想與他交朋友,結果女孩操著一口流利的敘州方言說:

‘如果你給我嘗嘗你吃的東西,我就跟你玩,咋樣?’

原來是個小饞貓,周銘天暗暗歎氣,分給她一塊大白兔。

後來女孩每天都會嘰嘰喳喳陪他走過上學的一段路,雖然隻有短短十五分鐘,卻是他一整天的快樂源泉。

沒過多久發生了一件事,兩個高年級的男生在放學時打劫周銘天書包裡的零食和錢票,甚至巧合地被父親目睹。周任洋雖然什麼也沒說,事情還是傳開了,紅星機械廠的書記特意在開大會的時候提起這茬。

‘廠區不允許發生不團結不文明的行為,我們要愛護特殊人才,愛護特殊人才的家屬……’

何黎她媽終於知道女兒書包裡經常出現的餅乾糖果是怎麼回事,抄起雞毛撣子揍得她屁股腫了三天才消。

從那以後,何黎再也不敢靠近過周銘天。

上了初中後,周銘天的生活恢複正常,他學會了敘州方言,變瘦了,變高了,變俊了……他成績好,人緣好,家世好,他成為了‘彆人家的孩子’,成為了紅星機械廠最有出息的孩子。

可再也沒有一個女孩跟在他後麵喊‘給我嘗嘗你的奶糖呀,好想吃餅乾,我把我的饅頭分給你。’

周銘天如願進入高中,在組織的推薦下上了大學,他一直讀到了機械製造研究生,最後放棄首都工程學院的橄欖枝,毅然回到紅星機械廠,與她成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1983年末,何黎結婚了,丈夫是一個叫做叫梁宇哲的男人。

1984年,周銘天出國留學。

1995年,何黎離婚了。

1997年,周銘天與何黎重逢,那時的何黎早已褪去從前在機械廠的稚嫩青澀,在經曆一段失敗的婚姻,走過一條崎嶇蜿蜒的創業道路後,她現在是敘州市赫赫有名的女企業家。

兩人重逢的過程其實非常平淡,不過是一場朋友組織的酒局,過程卻頗為轟烈,朋友們調侃兩人談了場黃昏戀。

她笑著反駁:‘滾蛋,老娘還年輕呢!’

走馬燈般的畫麵不斷閃現,恍惚間,周銘天覺得自己還坐在妻子的病床前,握緊她滿是皺紋的手。

他們曆儘千辛,人到中年終於重逢,相濡以沫,卻隻有短短二十年的溫馨。

此刻,他無比慶幸老天能夠憐憫他,施舍他這一場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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