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啊,我來看你好幾天了,你小子也沒給我說過謝謝,更沒給我倒過一杯茶!
“沒關係。”周銘天唇角始終含著如沐春風的笑,說完又給何黎端了張椅子:“坐。”
何黎忙擺手:“周同誌我自己來,您歇著,小心扯到傷口。”
她對他沒有之前在巷子裡時那麼生疏了,稱呼從周技術員改為了周同誌,關係有待進一步發展。
周明天心情大好。
兩人就這樣是旁若無睹地互動起來,襯得一旁孫長城像是誤入鴛鴦池的大燈泡,礙眼極了。
周銘天扭頭看向一旁傻站著的孫長城:“長城,你不是還有事兒要辦嗎?”
孫長城懵了:“啊?我啥時候有……”
對上周銘天威脅似的目光,孫長城著了魔似的順應他的話說下去:“呃,對,你不提醒我還真忘了!”
孫長城自己都沒意識到地同手同腳走到門口,末了回頭衝兩人咧嘴笑:“你倆慢慢聊,銘天,回見!”
直到走出筒子樓好幾米遠了,孫長城才納悶地想:怪了,為啥要把我支開,孤男寡女,傳出去不是招人閒話嗎……
複又想起周銘天最近的反常情況,孫長城似乎發現了不得了的秘密,驚愕瞪眼:“這家夥!”
該不會看上何黎了吧?!
廠裡誰不知道何黎這支潑辣花,家庭窮負擔重,母親在外名聲不好,本人脾氣又暴躁,雖說長得漂亮,可漂亮不能當飯吃,這年頭大部分男人還是更希望找個溫柔賢惠的女人,而不是何黎這樣的暴脾氣拖油瓶。
孫長城這邊發散著思維,周銘天這邊跟何黎聊得儘興。
其實何黎本想送完水果就走的,沒想到周銘天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擺出各種點心糖果,倒是弄得她騎虎難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低頭看著桌上一堆糕點,滿滿一大桌,多到眼花繚亂,想開動都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周同誌您太客氣了!我是來看望你的,不是來蹭吃蹭喝的。再說,這些都太金貴了,您留著自個兒吃吧。”
何黎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吃餅乾是什麼時候了,許是兩年前,三年前,或者更久遠。
何正肺癌晚期那陣子,終於花光了家裡所有積蓄,她媽王瓊更是被娘家所有親戚拉入黑名單,就怕她上門哭著求著借錢。
那時候連老鼠都路過何家都要搖搖頭。
所以其實很多時候想起來,何黎非常理解母親選擇改嫁,不論外人怎麼說閒話,她對她始終怨恨不起來。
周銘天看著失神的何黎,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麼,語氣愈加柔和:“都是朋友們送來的禮品,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你就當替我分擔壓力。”
分擔壓力?這些美味怎麼能叫壓力,這分明是幸福,滿桌子的幸福。
周銘天偏頭看了何黎一眼,從她渴望的眼神裡拿起一塊桃酥:“先嘗嘗這個吧?”
何黎仍然擺手拒絕,周銘天竟然握住她的手腕,把桃酥強行放進了她的掌心。
他的手燙的驚人,握住她的時候像有一道火苗要將她的皮膚灼燒,燙得她渾身不由自主地顫了一顫。
家庭沒落後,她的身邊冒出了許多牛鬼蛇神,除了交好的朋友,很少有人再對她散發善意,最壓抑的那段時間,走到哪裡都是指指點點。
她想起了筒子樓裡一些潑辣的寡婦,她們一個女人帶著孩子也能過得風生水起,就是因為脾氣潑辣,連男人都不敢招惹她們。
於是何黎也學會了潑辣,隻要帶上這層麵具,就沒人敢再欺負自己。
“不知道他們哪裡買來的,我覺得太甜了,你嘗嘗看。”
“是嗎?”何黎狐疑地嘀咕一句,低頭咬下一口桃酥,又酥又脆又香,唇齒留香,回味無窮,這簡直太好吃了!
何黎一雙眼變得比夜幕下的星星還亮:“味道剛剛好,周同誌你嘗嘗,沒你說的那麼甜嘛。”
周銘天忍住笑意,遞過去一隻綠豆餅:“可能是我味覺出問題了,你再嘗嘗這個綠豆餅,我吃著怎麼沒有綠豆味,不知道是不是買到假貨了。”
何黎迅速把桃酥扔進嘴裡,兩腮像倉鼠一樣塞得鼓鼓囊囊:“是嗎?我嘗嘗。”
咬下一口綠豆餅,滿嘴的綠豆餡,好吃到快要哭泣。
“好吃,我就說綠豆餅怎麼還會有假貨,這是正兒八經不摻假的綠豆餅,餡兒全是綠豆,你再嘗嘗,肯定是真的。”
周銘天看了看麵前綠豆餅,遲疑道:“剛吃完飯還不餓,你分我一半吧。”
手裡捏著還剩三分之一綠豆餅的何黎一怔。
分?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她下意識把吃剩的綠豆餅掰了一小塊下來,過後意識到這樣不對,怎麼能給周銘天自己吃過的餅。
可下一秒不等她反應過來,周銘天就從何黎手裡拿過那一小塊綠豆餅,喂進嘴裡仔細咀嚼著。
何黎雙頰霎時爆紅,連嘴裡的綠豆餅都忘記吞咽。
許久後才機械般咽下食物,磕磕巴巴問道:“嘗、嘗到綠豆味了嗎。”
話落,一雙烏黑湛亮的瞳仁注視著她,笑起來時眼睛微微彎出一個漂亮弧度。
“嗯,你的這隻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