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調皮了,怎麼說也是自己兒子,彆再嚇他了。”花溪像嘮家常一樣,“六殿下很乖很可愛,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他的,請娘娘放心。”
這話她說過一次,現在隻是又強調了一遍。
“也放下吧。”
花溪突然有些慶幸,坑挖在後院的角落,否則還要重新挖。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古扉還是孩子,他的生物磁場弱,娘娘和嬤嬤兩個人的強,會被她倆影響,所以不能離的太近。
明天要給古扉換個房間,或者在她隔壁,用她的生物磁場,護古扉的。
當奶媽不太容易。
花溪出了屋子,去了自己隔壁選房間,似乎她的房間離後院也很近,沒法子,隻好換。
給古扉換在西廂房第一個房間,她第二個,隔開了古扉和娘娘之間,如果真的有磁場,應該會先到她這邊,她也是有磁場的,她的磁場會乾擾娘娘。
花溪稍稍清理了一下,把大家具搬出去,讓屋內空蕩蕩的,晚上沒有蠟燭她怕古扉起夜摔著。
床上也收拾了一把,該擦的擦,該洗的洗,完了用乾毛巾再擦一遍,簾子全部拆下來,準備細細再用。
差不多後開始鋪床,最後才進空間,古扉已經醒了,坐在被子上哭,瞧見她抱怨道,“你去哪了?”
花溪在外麵隻待了最多十分鐘而已,在空間是三個多小時。
古扉醒來看不到她,嚇到了?
他膽子很小。
花溪很好奇,他是怎麼成長為後世暴君的?
好像是在被欺淩,打罵之後變成了小狼崽子一樣,記得回憶裡出現過。
被打罵的時候先是挨著,慢慢回罵一兩句,然後還手,最後眼裡儘是凶狠的神色。
在原文裡,似乎還不止一個人欺負他,很多人,在冷宮裡,到處一片荒涼,那些人是誰?
看來以後睡覺要杠著門。
還有那個猥褻他的人,還沒出現,開始她以為是自己,後來看他的反應才曉得不是,還有彆人占他便宜,吃他豆腐。
這個人是誰?是男是女,她都不知道。
要小心的地方太多了。
“去給你收拾屋子了,以後你要住我隔壁,這樣你有什麼動靜,我能聽到。”花溪帶了他的小棉襖和小棉褲,鋪在床上,讓他自己穿。
古扉癟癟嘴,“我不會穿。”
花溪坐他旁邊,“我以前也不會,後來學會了,你不會還不如我吧?”
古扉瞪大了眼,“我肯定比你強!”
邊說邊拿了棉襖往身上套。
“抓住褻衣袖子,要不然袖子會跑,跑了不舒服。”花溪在旁邊指導。
古扉把手掏出來重新穿,偶爾他實在搞不定的時候花溪也會幫把手,畢竟是第一次自己來,要給他慢慢適應的時間。
棉襖穿好,襖褲委實套不上,花溪看他笨拙的往身上死拉硬拽,但是好幾次都失敗了,還沒有經曆過打磨的人急的聲音裡帶了委屈,“花溪,我穿不上。”
“不要著急。”花溪十分有耐心,“慢慢來。”
她的撫慰起了作用,古扉冷靜下來,腦子裡想起原來嬤嬤給他穿衣裳時的畫麵。
先套足襪,褻衣褲腿塞進足襪裡,綁上襪繩然後套棉褲,果然,好穿了許多。
穿好花溪檢查了一下,褲腿沒跑,她給古扉係上腰帶,小襖扣子扣上,叫他下來穿鞋。
鞋子是虎頭小棉鞋,鞋底很厚,因為冬天了,到處都是雪,普通的棉鞋容易濕,這種不會。
說起來他連替換的鞋子都沒有,娘娘肯定沒想過,他居然會活,所以什麼都沒準備。
布和棉花花溪都有,缺了鞋底,加上她不會做,如果可以的話,她想給古扉縫一雙沒有鞋底的室內鞋,讓他不要去院裡就好。
總之這雙鞋能不穿就不穿,避免磨損。
穿鞋很容易,不用幫忙,古扉自己蹲下來,提上鞋跟,然後就跟著花溪一起出了空間。
外麵還是黑的,趁著天還沒亮,倆人去後廚做飯,做的很簡單,抓兩把米熬稀飯,然後兩碗蛋羹,每個碗裡兩個雞蛋。
固然古扉重要,她這副身子也重要,她是不會為了古扉,委屈自己,讓古扉兩個雞蛋,自己一個,如此長久的話,古扉會覺得自己高她一等。
雖然按照這個時代來說確實是這樣的,但是現在倆人在冷宮裡相依為命,花溪更希望他把她當同伴,而不是下人。
平等,她需要的是。
有什麼,倆人共同分享,沒有你多我少之分。
做飯的時候古扉很懂事的燒柴,花溪在和麵,準備蒸饅頭,做中午的飯。
麵要醒的,最少醒一個時辰,所以現在開始動手,到了中午直接切開上鍋蒸就好。
小孩子沒什麼耐心,燒柴燒到一半想跑,花溪看他頻繁朝娘娘屋裡望,知道他的心思,阻止了。
待會陪他一起去,他一個人去,晚上又要做噩夢了。
東西簡單,這種大鐵鍋熱的又快,不過十幾分鐘而已,花溪這邊麵剛和好,飯已經可以吃了。
小屁孩冒著燙,匆匆喝完蛋羹,喊他再喝一碗米湯他也不喝,拉著她的手,麵色凝重的朝娘娘那屋走去。
早晚要見的,這次花溪沒有阻攔,帶著他去了娘娘窗戶口。
他太小了,踩著凳子才能爬進爬出,現在沒凳子,花溪抱他進去的,自己隨後也跟了進來,與古扉十指相扣,朝裡屋走去。
已經是清晨,天逐漸大亮,但是屋裡門關著,窗戶離的又遠,很暗,花溪感覺到握住她的手緊了緊。
她回握過去,“彆怕,那是你的母妃。”
古扉頜首,意識到這樣花溪看不到,又‘嗯’了一聲,“我沒怕。”
暖意從花溪手上傳來,給了他些許力量,所以不怕。
他偷偷從花溪身後露出頭,小心翼翼往床上看去。
那裡蓋了被子,隱隱隆起一個人形,一節潔白的手腕露了出來,上麵戴著翡翠鐲子。
那鐲子他識得,是母妃的嫁妝,他從未見母妃離過身。
他們約定好一起去的時候,母妃曾經將鐲子摘了下來,準備留給花溪。
他告訴了母妃,花溪背他過來的,花溪可好了,還給他上藥,母妃也覺得花溪很好,所以想把值錢的都給花溪。
他們去了地下就用不著了,不如給需要的人。
嬤嬤也留了,還誇了花溪了呢。
她說花溪漂亮,心地善良,好人應該有好報,所以把耳環和碎銀子都拿了出來。
他隻有一塊玉,母妃給的,他和九弟弟一人一塊,他很珍惜,平時自己都不舍得多摸幾下,但是如果給花溪的話,他願意。
現在他那塊玉在身上,母妃的鐲子也在。
“母妃,”他捧著母妃的手,“花溪沒要我們的東西。”
母妃的手很大,伸展開能包住他兩個。
“所以我們不死了好不好?”
那手冰涼刺骨,僵硬異常。
“我們活著,把東西換成吃的,喝的,衣裳,被子,大家一起用好不好?”
細細看去,手背下有點點紫紅色的斑。
“花溪是大笨蛋,她不會講故事,也不會哄我睡覺。”
母妃的手太涼了,一定會凍著的,他張張嘴,哈氣給母妃暖手。
“你醒來給我講故事好不好?”
那手凍的他的手也涼了,他搓了搓,以前母妃雖然偏疼九弟弟,但是他纏著的話,該有的待遇一個都沒少呢,母妃被他煩的沒法子了,也會這樣給他搓手,搓完手上暖暖的。
“母妃比花溪更會哄我睡覺。”
他想起什麼,加了一句,“還有碧菊嬤嬤,你們都疼我一個人。”
沒有作用,母妃的手還是涼的。
“不要九弟弟了,就我一個,我比九弟弟乖,我會自己穿衣裳,我還會自己燒灶,九弟弟不會。”
他咬咬牙,將那手塞進自己懷裡,用體溫暖。
“花溪帶我種菜了,種菜會很開心的,我們一起種嘛。”
母妃的手實在是涼,凍的他一哆嗦,但是他沒有退縮,反而更往裡頭塞了塞。
“你,我,花溪,嬤嬤。”
好冷啊,母妃以前給他暖手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覺得?
“我們大家一起呀。”
臉上有什麼東西滑落,溫熱溫熱,滴落在床單上,登時黑了一塊。
“母妃,你看,床單變得好奇怪呀。”
越來越多的液體掉下來,砸在上麵,開出一朵朵花兒。
“我好厲害,這是我弄的。”
他想去數床單上的黑點,剛鬆開手,‘啪’的一聲,母妃的手從他懷裡掉了出來,磕在床沿上。
上麵的玉響起叮當的聲音,母妃腕上也多了一道紅痕。
“母妃!”
他終於忍不住了,眼淚像開了壩似的,不斷湧出來,床單上的黑點也越來越多。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原來那些神奇的黑點是他的眼淚。
“嗚嗚……”
他雙手攪著,想去扶母妃的手,又不敢,怕弄壞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怔在那裡。
肩上突然一重,似乎是什麼擱在上麵。
他仿佛找到了方向一樣,陡然轉身撞進花溪懷裡。
“花溪,”他有很多話要對花溪說,“母妃的手暖不熱了。”
花溪一言不發抱著他,聽他抱怨母妃沒有起來,母妃變了,母妃以前聽見他哭都會很無奈的哄他。
母妃是大壞蛋,母妃丟下他了,母妃說話不算話,母妃不是天下第一好的母妃了。
母妃再不醒來他就不喜歡她了,他要告訴彆人,母妃是壞母妃,母妃欺負他小,母妃騙他。
很多很多,多到花溪記不住,他一直說,一直說,聲音開始清脆中帶著哭腔,後來嘶啞到說不出話,張開嘴,裡麵沒有聲音。
他喉嚨裡流血了,起初花溪沒有注意,發現他的咳嗽聲不對勁,乾啞,咳不出來一樣,才留神到。
貴妃娘娘對他來說太重要了,他又是個重感情的人。
花溪接了一杯空間裡的水,送到他嘴邊,他搖搖頭不喝。
哭是很累人的,花溪感覺他越來越沒勁,麵色蒼白,無力的縮在她懷裡。
花溪揉了揉他的腦袋,“太陽快出來了,會曬到貴妃娘娘和嬤嬤,我們讓貴妃娘娘和嬤嬤入土為安吧。”
古扉沒什麼精神的點了點頭。
花溪手放在被子上,心念一動,床上的娘娘和嬤嬤,連同被子席子一起被她收進空間。
花溪抱著古扉出了房間,到後院後讓古扉在上麵等她,她一個人下去。
古扉宛如喝醉了酒一樣,腦袋小雞琢米似的點了點。
花溪顧不上他了,先下去安置娘娘和嬤嬤。
坑挖的不夠大,席子微微拱起,她把邊角一一摁下去,被子鋪好,最後給娘娘和嬤嬤理了理衣裳。
手一揚,無數梅花輕飄飄飛在空中,又慢悠悠落在被子上。
花溪踩著原來挖的小洞從坑裡爬上來,半蹲在古扉身邊,單手拉著古扉,將他搖搖欲墜的身子靠在自己肩上,另一隻手點在坑裡,登時有土撒下來。
怕衝力砸到娘娘和碧菊,一次隻挪來一點點,如此幾百次後,坑底終於高了些,花溪開始挪大片的。
不知道是挪的次數太多,還是怎麼回事,她感覺頭有些暈。
到底還年輕,身體素質還不錯,花溪又堅持了一會兒,將整個坑填平才蒼白著臉,摸了摸小土堆,表情有些欣慰。
“娘娘,”她看了看古扉,“我隻是個女子,肩膀不寬,但是護他應該夠了。”
眼又暈了暈,花溪扶著地麵,沒來得及做些什麼,身旁的古扉反倒先一步倒了下來。
花溪擦了擦手去摸他的額頭,滾燙的嚇人。
他又發燒了。
應該說發燒一直沒好過,大喜大悲哭傷了嗓子和身子,又小,體弱,倒也正常。
花溪送他進空間,洗了把手後過來給他擦臉,又喂他一些井水,自己也喝了點。
喝完跟他一起出了空間,回外麵的房間睡覺。冷宮日子難熬,能少過一天就少過一天。
待在空間裡等於這天白過了。
太累,沒能力送古扉去隔壁,最後倆人都躺在她的床上。
花溪強忍著困意將漏沙放在桌前,蓋好被子後不過片刻人便睡了去。
再醒來天還是亮著的,她以為時間沒過去多久,瞧了瞧漏沙發現早已經漏完。
漏沙六個時辰一次,等於十二個小時,十二個小時她這裡應該是黑夜,還是白天就意味著她睡了一天一夜,現在是第二天。
大年初一就這麼過去了嗎?
花溪掀開被子,剛要起身,額間突然掉了塊毛巾。
還是濕的,一麵被她的體溫暖熱,一半是涼的。
她睡前可沒有放毛巾在自己額頭上,也沒有放的必要,隻有發燒才放,所以不是她,那會是誰?
花溪想起什麼,陡然反應過來,朝旁邊看去。
沒人。
???
去哪了?
花溪掀開被子下床,穿了鞋從房間走出來,先去隔壁看了看,沒人,又去古扉原來的房間瞧一瞧,還是沒人。
如果不出意外,比如被人綁去之類的,他應該會去找貴妃娘娘吧?
花溪去了後院,娘娘和碧菊的墳前,還是沒瞧見人。
所以到底去哪了?
花溪正準備去問問門前的老嬤嬤,有沒有瞧見古扉出去,沒等轉身,突然聽到後廚有點動靜?
她腳步一頓,改道去了後廚,越是走近,那種有人切菜剁東西的聲音越發明顯。
花溪探出頭看去,古扉背對著她,手裡拿著刀,在切麵團子,但他手法不好,也沒有抹麵粉,麵老是粘在刀上。
可能覺得切快些就不會粘了,於是像剁紅薯土豆一樣,用了很大的力氣陡然劈在麵上。
開是開了,但還是粘。
醒過的麵是濕麵,又不小心醒了一天一夜,得虧現在冬天沒有壞,要不然會更濕。
古扉太矮,是踩著凳子上去的,他身後是點了火,燒到一半,直往外冒煙的鍋。
煙太大,嗆的古扉咳嗽了好幾聲,他嗓子應該還沒好,聲音帶著乾啞。
花溪聽著都覺得難受。
“你在乾什麼?”她終於忍不住了,問道。
古扉回頭,瞧見她麵色一喜,“你終於醒了?”
他比花溪醒的早,醒來花溪還躺著,他喊了幾聲花溪都沒醒。
覺得花溪可能生病了,於是用額頭去量花溪的額頭,不知道是他的額頭燙,還是花溪的,總之感覺花溪應該是發燒了,所以在她額前蓋了毛巾。
又擔心她餓,爬下床,學著她的樣子做飯,他熬了稀飯,熬完意識到忘記蒸饅頭,連忙放下手裡的活去切饅頭。
麵花溪和好了,他隻需要切開就好,顯然做飯比他想象中還難,麵團子粘的到處都是。
手上,臉上,案板上,刀上,切出的團子也沒人家好看,歪歪扭扭的,偶爾那麼幾個被他扯的凸出許多,醜死了。
“花溪!”他放下刀,下了矮凳朝花溪撲來,“你生病了。”
他語氣有些自豪,“我在照顧你呀!”,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