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不忍心了,古扉小心翼翼坐在床邊,撐著下巴看花溪睡覺。
花溪長得好看,睡覺也好看,不鬨不打呼,安安靜靜,像睡美人似的。
睡美人的故事花溪小時候經常跟他講,而且是一遍又一遍的那種,他早就已經爛熟於心。
其實都聽膩了,但是花溪不會講彆的,隻好繼續聽了。
花溪講故事太爛了,難為他居然聽了那麼多年。
怎麼會有人講故事那麼爛呢?
關鍵她人長得這麼好看。
春末未及夏,夜晚還有些涼,古扉拉了拉花溪的被子,蓋到她脖間,手剛要收回,突然發現一隻蚊子飛來。
???
這個天都已經有蚊子了?
古扉揮手趕蚊子,蚊子飛去一邊,沒多久又飛了回來。
花溪還在睡,他不好打,怕把花溪吵醒,隻能用手抓,腿還是不太方便挪動,能夠著的範圍有限,那蚊子似乎察覺了一樣,肆無忌憚飛在他夠不著的地方。
古扉那個小暴脾氣啊,擼起袖子半跪下來,手伸得更長,可惜蚊子被他抓了幾下,特彆機警,根本不停下來,且鐵了心要吸花溪的血。
鬥智鬥勇幾番之後沒法子,隻得擼起袖子,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膚,假裝睡著吸引蚊子。
起初是真的吸引蚊子,後來不知不覺睡著,變成了喂蚊子。
睡深後啪的一聲栽倒下來,地上鋪了床被,軟軟的,倒是不疼,所以轉個身抱著被子又睡了,花溪反而被他驚醒。
其實一開始也沒有睡深,睜開眼時,瞳子裡沒有一點睡意。
花溪側過身,臉朝著外,看向底下的古扉。
晚上回來時便將人都揮退,寢屋裡沒人,隻留了幾盞燈,亮起昏黃的光芒,包裹著古扉,意外的顯得有一絲柔弱,像是刺蝟沒了刺,野獸沒了齒一般。
花溪掀開被子下來,半蹲在古扉的地鋪上,伸出手,撫在古扉脖間。
古扉沒有半點反應,睡得很深。
古扉其實在外麵很少這樣,隻有在空間才會如此,因為空間沒有外人,不用擔心小命,在她身邊似乎也這樣。
對她就這麼放心嗎?
就不怕她再用力點,直接掐死他?
花溪鬆了手,她當然不會掐死他,隻是想試試看他對她保持了幾分警惕而已。
事實證明一分也沒有。
這很明顯是不對的。
一個帝王,不該如此。
花溪的手挪到他臉上,像小時候似的,捏了捏。
恩,手感不如小時候了,不過也沒差,小時候是軟嫩,現在也軟,又帶了點少年的緊實,娃娃臉也拯救不了成長後臉越來越往立體方向走的緊繃感。
花溪矮下身子,用額頭抵著他的額頭。
她不知道古扉為什麼對這個動作這麼執著,不過意外的並不討厭。
“古扉。”
她喊了一聲,古扉還是沒反應。
“你知道為什麼你稱帝後好幾次想接明生和餘歡進宮,他倆都不同意嗎?”
古扉還在睡,呼吸均勻,自然不會回答。
“因為他們不想連累你。”
花溪支起腦袋,目光溫柔的望著古扉。
“一旦進宮,他們就會是你最大的弱點。”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有件事她必須要說。
“現在亦然,我也會成為你的弱點。”
這倒是其次,還有一件事比這個更嚴重。
“有我在,你便不好好管理朝政。”
身在其位當其職,古扉現在把所有的重心都挪到她身上,對朝廷反而沒那麼上心。
以前批閱奏折,又再三琢磨,現在就像敷衍作業似的,隨便寫寫然後過來找她玩兒。
這是不對的,她提醒了幾次,古扉都不以為然,依舊花大把的時間陪著她,小部分時間處理國事。
喧賓奪主了,放在古代這就是禍國殃民的妖孽。
花溪不想做這樣的妖孽。
記得前世看電視,很多劇情男主一死,女主便黑化變厲害,彈幕說,男主活著影響女主輸出了嗎?
她在的話,確實影響古扉發揮了。
從前對付丞相,攝政王,梁將軍遊刃有餘,虎口裡奪食,現下已經開始有胡鬨的傾向。
比如說昨天扶月的事,如果沒有這場生辰宴,扶月也許不會誤會。
他說過不會用她和親,轉頭辦起了生辰宴,邀請各大臣的子女參加,是個人都會誤會,覺得是給她相親,讓她嫁人,她不願意嫁他國,就願意嫁大臣兒子了嗎?
平時很聰明的古扉竟一點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像是被什麼蒙逼了雙眼似的。
“古扉。”
花溪捏了捏他的耳垂,“我並不是走,隻是有些事想讓你明白,等你明白後,我就會回來找你。”
其實前幾天古扉已經明白了,並且做了選擇,不曉得這回他還能明白嗎?
她給過提示。
花溪站起來,先去了一趟書房,給古扉留下幾個字,然後便走到一邊的衣架旁,這衣架和現代的很像,是古扉根據現代和古代的衣裳模樣改裝的。
大致還是一樣的,一個落地的大衣架,很多小的撐衣裳,她在裡頭挑選了一會兒,放棄自己的,拿了一件古扉的披肩。
將披肩從頭蓋到腳,連帽子也戴上,最後看了熟睡的古扉一眼,深吸一口氣,轉身從窗戶口離開。
古扉原來總愛偷偷的出去,怎麼走的,她全看在眼裡,因著腿腳不便,不好飛簷走壁,所以出了窗外便貓下身子,借著夜色掩蓋,藏到一個柱子後,進空間換了一身太監衣裳之後才光明正大地提著燈籠走過。
太監衣裳和燈籠都是以前留下的,還在長央宮當大總管那會兒,長央宮是嬈玉當貴妃時的住所。
那時候花溪十四歲,身形比現在纖細,怕被彆人看出女兒身,和身子骨架小,特意穿寬鬆的衣裳,多少會襯得人高馬大些,所以這套太監服那時候大,現在勉強還算合身。
出長明宮無需檢查,進去要的,花溪走到長明宮口,說是給新主子請太醫,新主子受涼了。
現在誰都知道她這個‘新主子’是重中之重,不得出一點閃失,看守的以為她是‘新主子’身邊伺候的,連忙恭恭敬敬送她出去。
四更天還算深夜,天完全是黑的,一點亮光都沒有,花溪提著燈籠,走在冷風不斷的小道上。
碰到人或是累了,便索性進空間歇息歇息,腿才剛好,不想過勞繼續修養。
等她用一雙腿走到宮門口,四更天已經變成了五更天,五更天城門打開,開始有一些倒夜香和送菜的進出皇宮。
花溪拿出自己的腰牌,長央宮嬈玉搬走之後又有人住,腰牌都是一樣的,新搬去的主子是個帶著皇子的妃子,朝中有大臣撐腰,日子不算特彆苦,她的大總管是可以出宮的,前提是有通行令牌。
通行令牌每次出宮的時候去管事處領取一塊,回來後還回去,花溪一直都有,是嬈玉給她特意弄來的。
這麼多年過去,宮中的通行令牌還是一樣的,沒有半點變化,叫她不費吹灰之力通過。
走的是偏門,宮裡的正門隻有王孫貴族才可以走,偏門開在皇宮的腰側,大概是探親的日子,門口來了諸多宮女太監的親人,瞧見她出來,忙問她認不認識誰誰誰?
花溪搖頭不理,擠過人群朝鬨市裡走去。
側門不遠處有個小鬨市,早上很多賣菜的,平時會收起來,像路邊攤,已經這樣經營了很多年,幾年前她出宮時看到的情況是這樣的,現在去看,還是這樣的。
花溪沒有買菜的心思,空間該有的都有,已經變成野菜,沒人管,瘋狂的長。
嫩的老的都有,水果也不缺,她隻是想找個早餐店,吃頓飯而已。
早餐店不太多,花溪走了許久,才終於在一個小巷子裡瞧見,要了一碗豆花,美美的喝上了。
邊喝邊想,這個點古扉該醒了吧?
*
古扉確實醒了,睜開眼第一件事便是朝自己身上看去,果然被咬了好幾個包,蚊子喝飽了,便不會再喝花溪的血。
花溪喜歡清淡的,什麼便宜她喜歡什麼,且不喜歡吃肉,青菜蘿卜哪來的營養?沒有營養哪來的血?
這麼點血夠花溪養一周的,他就不一樣了,皮糙肉厚還喜歡吃味重的,無肉不歡,血養得極快。
古扉目光朝床上看去,發現花溪不在,整個人驀地坐起身子,爬起來去掀被子。
底下空空如也,一摸床被,早已經涼了,說明她走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