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思齊這麼一說,劉贇也反應了過來,忙叫譚鑫帶人去追。
譚鑫出了王府緊趕慢趕,終於趕在城門前追上了常王。
常王雖然一個心都在吃喝玩樂上的閒散王侯,但能在這個混亂的時代安能夠安然度過這麼多年,自然也不是個蠢笨之人。
常王原本就覺得這事有蹊蹺,但是對方說是曹操的軍隊借過,如果他不應下來,將來回到許都又是一場風波,所以趕緊帶了人過來看看。
聽譚鑫這麼一說,原本就在猶豫著的常王即刻有了主意,叮囑將士們稍安勿躁,等把事情弄清之後再打開城門不遲。
外頭那群人果然不是什麼沉得住氣得人,黑燈瞎火裡在城牆外困了大概半個時辰後,有人就已經開嗓子罵了起來。
譚鑫眼尖,看到對方將士當中有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漢子,正是從前袁術舊部的一名將領,名叫薑河。
袁術於建安二年稱帝後,成了一個明晃晃的靶子,很快就接連被各方割據勢力所打擊。袁術接連戰敗,想要帶人去投奔袁紹長子袁譚,卻被曹操派來的劉備等人攔住去路,隻得再折回了根據地壽春。【1】
袁術最終身亡在了逃亡途中,他留下的舊部也四散出逃,有的投奔了袁紹等地方勢力,還有一些不服統管的烏合之眾,選擇了跟隨薑河自立門戶,四處亂蹦,企圖能在短時間內憑著攻掠取東山再起。
而這次,他們是奔著河安郡來的。
如今曹操和袁紹正在河地區作戰,根本無暇顧及到河安郡城,而河安郡的兵力十分有限,防禦體係就是一盤散沙。
雖然對麵薑河隻是袁術散部,但也是曾經跟著袁術走南闖北真槍實刀作戰的部隊,毫無戰鬥經曆的河安守城軍想要突圍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何況還有這一城的百姓。
譚鑫離開以後,思齊睡意全無,索性和劉贇一起在前院書房外的石桌上等待常王歸來。
就這麼一直等到下半夜後,常王才帶著人馬回到了王府。
長史將常王扶下馬來,月光下的他臉色看起來尤為灰敗,一看就能得知如今情況並不樂觀。
劉贇叫廚房給常王端了碗肉湯上來,裡麵還加了思齊最新研發的胡麻油。
常王原是最愛這個味道,此時卻隻用了兩口便擱下了湯碗。
劉贇和常王這些年都過得實在安逸,兄弟二人於帶兵一事上都多有不通,思齊亦然。而河安郡內的武官除了王府護衛外,隻有一個毫無之實戰經驗的郡尉。
劉贇這才想起,他們出行之前劉協還給了一個專業人才隨行,就是那位看起來身上有點功夫的姓張的將軍,便即刻派人將他傳了過來。
張將軍全名張然,二十出頭的年紀,是朝廷秩六百石正式編製的武官。
自打出了許都城後,這位張將軍就變得低調而沉默,低調到劉贇一行幾乎忘記了他的存在。
事到如今,敵軍已經攻打至城下,張然也一改往日低調模樣,對著兩位王侯分析起了當下情勢。
袁術分散的舊部當中,薑河率領的恰恰是最強的一支。他們原本占領了範縣,但是因為之前袁紹在官渡戰敗,勢力範圍縮小,便又轉頭攻打了薑河,把範縣給搶到了自己的地盤。
薑河大本營都被人給折了,心中自然不甘,但他本人既打不過袁紹又打不過曹操,所以隻能來河安“借地”。
袁術和袁紹不同,袁紹還願意打著崇敬漢室的旗號攻訐曹操,起碼願意做做表麵文章,對劉贇等人也還算尊敬。
而袁術原本對漢室連表麵的尊重都沒有,薑河更是一樣。
薑河本人是個極為狠辣的人,若是河安郡城這邊抵擋不住對方攻勢,任由對方進城,後果將不堪設想——不光百姓要遭殃,就連兩位大王和成平翁主恐怕也會十分被動。
這下就連劉贇臉色也不好看了。
張然看劉贇臉色都變了,也不由停下了話頭,不知道是不是該繼續說下去。
兩位長輩都不說話,氣氛一時之間變得十分沉默。思齊輕輕歎了口氣,問張然道:“張將軍能不能給一句準話,我們現如今的兵力究竟能不能守住河安?”
張然道:“河安郡的城牆還算穩固,糧草相對充足,就現如今的情勢來看……若是拚死守城,倒也未必不可。”
思齊看著張然的神情,繼續替他說道:“一定還有‘但是’對吧?”
“是。”張然道,“如果薑河一直都是以現在的兵力圍城,我們尚且可以守住,耗上一段時日等待救援。可薑河的兵力不止這些,如果看我們這邊不是什麼硬骨頭,一定會不斷增加兵力,等調來的主力軍一到,再過幾日會攻破河安。”
劉贇也聽出了一些門道:“將軍心中可還有良策?”
張然道:“咱們離京之前,曹公就有出兵河上征討袁紹殘部的打算,而河上距離我們恰巧不遠。我能想辦法聯係上張遼將軍,隻要能夠安然派出一行人出城送信,那麼一切都好說。”
劉贇的重點再一次給張然給帶歪:“你不是皇帝的人麼?怎麼對能曹公的事情這般熟悉,還能夠設法聯係得上文遠?”
張然耳根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末將是司空的人。”
劉贇還要再問,常王道:“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思齊道:“王伯說得是。還是應該先靜待時機,想辦法突圍。”
可話雖如此,如今她們連守城都費勁,要想突圍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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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王原本是懷著度假的心態將思齊和劉贇帶來河安,河安的確像常王所言,民風純補,風景宜人,思齊也實打實過了幾天離開許都後的輕省日子。
如今一朝被圍,驟然驚變,整個城中的氣氛在一日之間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