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渝一上午都在有意無意的摸著口袋, 終於到中午下工的時候, 才琢磨出來了。
他根本不用哄。
顧渝有點唾棄自己, 食指和中指在口袋裡攪了兩圈, 最後才磨蹭的夾出來了一顆糖。
他把透明紙剝開,把糖壓到舌頭根下麵, 手指頭撚著糖紙,摸索了好半天還是沒舍得扔……
再怎麼說這也是小傻子第一次送他的禮物, 扔了總歸不太好。
顧渝聚精會神的看著糖紙,唇角微勾, 十指相當靈巧, 最後他手心裡走著一個硬邦邦的小玩意兒。
這是一顆透明的星星。
顧渝回大院, 徑直去了他自己的房間, 在挨著他自己床頭櫃第二個抽屜裡拿出來一條紅繩。
他用針穿了上去,最後係在了脖子上。
走出門的時候身上那股意氣風發的風騷味傳了好遠,保證誰見了,都知道他心情好的不得了。
工人依舊忙忙碌碌,連著太陽都好像沒變一樣,大日頭往天上一掛, 保準能把人曬脫一層皮。
綠茶的小日子也是安安穩穩的,吃的好玩的好, 就是睡的不好。
但是她還是胖了點,皮膚也白淨了點, 身上整理的乾乾淨淨的時候就像是上層人出來的小姑娘的時候。
反正顧渝是隻需一眼, 就能從一堆人裡麵把人找出來。
小傻子眼珠子越來越好看, 連著眼神裡透著的一點茫然就讓人喜歡的緊,她脖子上掛著一個黑色的水壺,頭兩側梳著麻花辮,發尾用紅繩係著……那兩條紅頭繩還是他買的,頭發也是他給梳的。
顧渝站在貨倉前邊,吹了聲口哨。
綠茶聽見口哨聲才找到人,她顛顛的跑了過去,把脖子上掛著的水壺解了下來,仰著頭:“給。”
顧渝擰開口,灌了好幾下,才停下:“鹹的?”
綠茶驕傲的昂起來的腦袋:“我偷偷放的鹽。”
顧渝把水壺扔到一邊的桌子上,眉頭挑起:“沒誇你。”,他還是第一次見人往水裡加鹽的,“張叔揍你沒?”
綠茶眼睛亮了一下:“叔給我了一個大雞腿。”
顧渝覺得手有點癢,想揍人,但是他忍住了,就是伸出了胳膊,把人夾了起來:“哥喜歡喝甜的,下次放點糖,張叔房裡的大櫃子頂上,放了一罐蜜。”
綠茶拽著顧渝的的襯衫,生怕自己掉下來:“叔給我說了,還說那半罐是你偷吃的,讓我彆跟你學。”
顧渝覺得麵子掛不住了,臉有點燒的:“哥那是怕放壞了。”
綠茶哼哼了聲:“我才不信。”
顧渝眼神一轉,漆黑的眸,眼眶深陷,進而眼尾動的時候,就會給人極強的壓迫感:“嗯?”
綠茶立馬轉了口風:“哥你真是太好了。”
顧渝把人放椅子上,放之前還用毛巾擦了一下,雖然還是有點嫌棄,但是他知道這小傻子看見有凳子是絕對不肯站著的,一讓她站著,就跟虐待她一樣……反正他想慣著。
綠茶爬到桌子上,半癱瘓:“叔叫我來喊你回去吃飯。”
顧渝屁股剛挨著凳子,就又站了起來:“小心點,彆弄我家小傻子身上了。”
“得得,知道了。”說話人精壯,脖子上青筋繃現,“我們都躲著點。”
這男子話音剛落,周圍就響起了一陣哄笑聲,又震起了一屋子的土。
顧渝沒理他們,隻是對著綠茶說:“先回去,這不是你呆的地兒。”
綠茶很聽話,拿著水壺就走了。
顧渝一直等人走了後,才把眼珠子收了回來,一聲不吭的扛上了沙包。
“你這是養著千金大小姐呢?”依舊是那精壯漢子,“看你這恨不得把她當眼珠子捧起來的勁兒,命都這麼不值錢了,你圖的什麼?”
顧渝頭也不回的道:“我這不是養千金大小姐,大小姐也沒我家小傻子嬌貴,還有……那就是我樂意。”
他樂意哄祖宗一樣供著。
顧渝是走了,在屋裡的人有討論起另一件事兒。
“聽說現在可不太平。”大平頭的臉好像是一張黃紙在水裡泡泛又打撈出來曬乾的那種顏色,他自己說是他打娘胎裡身體就不好,小時候灌了許多藥才養了下來,就是這臉色變不了了。
“現在哪還有太平地方,大炮洋槍沒到我們這兒就行了。”這裡人大多都是逃荒過來的,拖家帶口的賣苦力就是為了養這一大家人。
這倒是說的大實話,屋子裡人都悶悶的笑了起來。
“你們彆不信啊。”大平頭漲紅了臉,“我可是聽我大表哥說的。”,他大表哥可是族裡唯一的一個出息人,那可是為政府做事的!
“在這可是龐大統守著的,怎麼可能打的進來……”
………………
金城一間包廂裡。
“還有多長時間。”坐在沙發上的老者頭發花白,唯獨一雙眼睛還冒著精光,讓他看起來不容小覷。
“回大帥,最多還有一個月,我要不要先帶夫人和少爺離開。”男子眉目硬挺,話間都帶著凜然正氣。
老者沉默了良久:“隻剩下一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