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重症監護中心的南應書教授帶著團隊坐在病房裡,他時不時查看各種檢查結果,希望各項指標可以穩定下來,馬上要做手術,絕對不能出任何問題。
孟老院士的老伴也陪在床邊,陪在床邊的還有他的學生,劉誌達博士。
為了讓他更好的休息,醫生建議對孟院士進行鎮靜處理,這樣可以避免痛苦,可以安靜地的等待手術。
可是老院士一直不肯使用鎮靜,他堅持讓自己保持頭腦清醒。
此時,孟老院士想將手抬起來,努力幾次沒有抬起來,護士知道老院士有事,立刻附在他耳邊問道:“孟老師,你需要什麼告訴我們。”
老院士不喜歡其他的稱呼,總喜歡彆人稱呼他為老師,作為一名國防科技方麵的教授,他為國家多個關鍵項目做出過巨大貢獻,很多還是開創性、築基性的。也培養出大量頂尖人才,這些人才現在都是國防科技領域的骨乾。
“我——電腦——數據——拷出來——沒有?”老院士的手亂抓,吃力地、斷斷續續地說著。
旁邊一直陪著的學生,劉誌達博士緊緊握住老師的手:“拷出來了,都拷出來了。”
這是老院士第三次問電腦數據的事情,那上麵有很多寶貴的實驗的數據,他知道自己時日不多,生怕這些數據損壞或者遺失,給國家帶來損失。
“注意——保密——”老院士拉著學生的手,叮囑。
劉博士眼含淚水:“孟老師,您放心。”
說完話後,孟老大喘幾口氣,又躺著休息,沒有力氣再說話。
剛剛安靜不到十分鐘,老院士的手指又開始動,劉誌達博士和護士一起湊過去,老院士的嘴唇動幾次,沒有說出話,隻是一直喘氣,因為說話十分費力。
“誌——達——誌——達——!”
“孟老師,我在——”劉誌達握著老師的手。
孟老師喘幾口氣繼續說:“拿本子——記——一下——”
劉誌達立刻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蹲在孟院士床旁開始記錄,他知道,老師心心念念一直記得的是工作,從來沒有關心自己的病情。
“——實驗——,把——把——這個——數據——改一改——記住——”
孟院士費好大勁才算把話說完,劉誌達在一旁心疼地記錄,眼淚水也止不住往下流,老師從病重開始,每一次開口說話都跟研究課題有關,沒有一句是關係自己的。
他一生不為名不為利,在祖國最需要的地方,默默奉獻,即使現在病倒在床上,他依然記著的是研究課題。
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很費力,但是劉誌達博士卻不能阻止他,他知道,老師必須要說出來,即使喘幾口氣說一個字,他也要把話說出來。
心電監護屏幕上波形開始變得密集,心率開始加快,守護的醫生立刻過去安慰孟老院士。
“孟老師,休息一會,不急!”
孟老院士根本不聽,他依然一字一字地說,劉博士一邊開啟錄音筆,一遍用本子記錄,這樣兩邊的信息可以相互補充,減少一些失真。
就是用這種費力的方式,孟老一個一個字把自己對實驗失敗的分析說出來,直到他實在說不話來,才喘著氣休息。
最近的一次實驗失敗後,孟老一直在思考原因,當時已經有點頭緒,但是沒來得及寫出來,就發病住進醫院,裝上支架後,病情獲得緩解,孟老知道自己時日不多,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些說出來。
即使有一口氣,孟老也是在思考自己的課題。
劉博士每寫一個字,心都在滴血,老師這明顯已經是在燃燒自己最後的生命。
就這樣,說幾分鐘,休息一陣,再說幾分鐘,再休息幾分鐘,斷斷續續,劉博士記錄了好幾頁紙。
對彆人來說,說話是一件輕鬆的事,最孟老來說,說話是極困難的事。
楊平跟著大家來到病房的時候,孟老躺在床上,戴著氧氣麵罩,即使這樣,心電監護上的心率還是很快。
看護的醫生和護士想要彙報,劉院長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意思聲音小點。
“剛剛休息,凝血功能今天好多了,血糖也不錯,電解質今天也趨於平衡,後天應該可以手術。”心臟重症監護中心的南應書教授壓低聲音說。
劉院長也輕言輕語:“如果一切穩定,我們準備安排後天手術。”
後天手術,也正好,應書南主任也準備建議後天手術,因為今天各項指標剛剛好轉,穩定一天再上手術台穩妥一點。
“誌達——”孟老咳嗽幾聲,喘著氣。
大家都停止說話,站在床旁靜靜地看著老院士,老院士伸出乾瘦的手,劉博士趕緊又靠過去,握住老師的手。
“繼續——記錄!”孟老說。
他剛剛休息一陣,又有力氣說話,於是又開始說有關實驗的要點,要劉誌達繼續記錄。
恍恍惚惚中,孟老覺得屋裡有很多人,他抓緊劉誌達的手:“誌達,怎麼——這麼——多——人,保密——”
“孟老師,都是醫生護士,沒有彆人——”劉誌達立刻解釋。
孟老哦了一聲。
“眼鏡——扶我起來——我——要——畫圖。”
因為現在孟老要說的涉及到繪圖,他無法用語言來描敘,隻能親自畫圖,而且這副圖非常關鍵。
“孟老師,你現在不能起來。”應書南主任立刻阻止。
一旦起來,體位改變,減少頭部血供,增加心臟負擔,容易出事。
“沒事,——我——畫——完——圖。”
孟老十分堅持,他必須畫完這張圖,就算畫完馬上心臟停跳也不在乎,這張圖太重要了,他終於想起來了。
劉誌達博士含著淚水站在床旁,不知道是扶,還是不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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